次日天蒙蒙亮,李向阳就喊醒了大哥李向东。
张天会已经熬好了苞谷糁,烙好了馍馍,还给每人碗底卧了个荷包蛋。
换回来的两只鸡,从第三天就开始下蛋,几乎每天都没停过。
“向阳,你骑车去镇上不就行了?非把我喊上干啥?”李向东扒拉着碗里的饭,有些不解。
“我听说借架子车改政策了,一天得给大队五毛钱呢,不划算。”
李向阳咬了口馍,含糊道,“今天鱼多,架子车稳当,装得多……”
他没提买自行车的事,打算给大哥一个惊喜。
此时的车上,已经交错排列了五个箩筐,除了两百多斤二两上下的小鲫鱼,还有一只昨天抓的鳖和几条鲶鱼。
兄弟两个换着拉车,两个多小时就到了红街。
李向阳把车停好后,直接喊了个“跳楼价”:“新鲜鲫鱼,三毛五一斤!一块钱三斤咯!不要票,先来先得!”
这价格果然吸引人,话音未落,拎着竹篮的大妈们就围了上来。
李向东负责收钱找零,李向阳手脚麻利地过秤、装鱼,兄弟俩倒也配合默契。
就在李向阳兄弟热火朝天卖鱼的时候,贾万莲和周长兴也踏上了前往镇子的行程。
两人昨晚商量了半宿,最终还是决定直接去王家。
周长兴的舅舅,也就是王建军的父亲王友福,虽然只是镇上粮站一名司机,但在七八十年代,在一个小镇子上会开车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所以他们觉得,这事关系到王建军的名声和王家的脸面,必须让舅舅舅妈知道。
“记住,去了就照实说,别添油加醋,但也别藏着掖着。”周长兴叮嘱贾万莲,“尤其是庵子那段,还有左德顺说村长塞钱给票的事,那是重点。”
“放心,我晓得轻重!保管让舅妈他们听明白!”贾万莲拍着胸脯表态道。
中午十一点多,架子车上的鲫鱼卖得只剩箩筐底了。
一个看起来像单位食堂采买的男子过来,扒拉了下箩筐里的水,“两块钱,我包圆了?”
“行!”李向阳着急办“大事”,爽快应下,帮他把鱼捞出来,还搭了个蛇皮袋子。
数了数今天的进账,收入了将近八十块。
兄弟俩在街边小摊一人要了一大碗蒸面,呼噜噜吃完,李向东以为该回家了,却见弟弟拉起架子车:“哥,走,收购站。”
找到老陈,李向阳把一只鳖和特意留的几条大鲶鱼递过去:“陈叔,一点心意,您别嫌弃。”
收购站的其他人看看老陈,又看着鳖和鱼,眼神复杂。
随后,一个个立马开始在印象里搜寻这小伙子啥时候来卖过东西。
老陈也没想到李向阳这么记情,犹豫了下接了过去,“你小子……行!这份心意叔记着了!”
从收购站出来,李向东看着空了的架子车,终于松了口气:“这下能回家了吧?”
李向阳却脚步一拐,直接朝供销社走去,“哥,再跟我去个地方。”
李向东一头雾水地跟在了弟弟身后。
穿过布匹柜台时,他下意识的停了脚步,又被李向阳拽着胳膊直接走到了卖自行车的那一排。
崭新的“飞鸽”“永久”“凤凰”在柜台后闪着金属的光泽。
今天的售货员是个年轻姑娘,正无聊地织着毛线。
“哥,你喜欢哪辆?”李向阳指着一排自行车,侧头朝李向东问道。
李向东的目光在那辆墨绿色永久上瞄了好几眼,轻声说道:“那个……那个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