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侧房屋门窗尽碎,地面龟裂出蛛网般的痕迹,几个来不及逃跑的官兵被往生绫捆成粽子倒吊在树上,那位妇人抱着孩子缩在墙角,惊魂未定地望着她。
“我……”
喉间似有千万根钢针在扎,每次呼吸都带来烧灼般的痛楚。
哪咤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擡头。
“看着我,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你是与应,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座下弟子,我的……”
“我的小师妹。”
破碎的记忆退去,只留下几片零散的,她痛苦地抱住头,感觉颅骨内有什麽东西在疯狂生长,要顶破天灵盖钻出来。
“疼……”
少年将她搂得更紧:“忍着。”他转向那位妇人,眼神凌厉如刀,“你对她说了什麽?”
妇人颤抖着跪伏在地:“民妇只是……只是认出了小小姐……她是褚将军的……”
“够了!”哪咤厉声打断,绣球从他袖中飞出,悬在妇人头顶发出危险的红光,“再敢多说一个字,”
“哪咤!”与应抓住他的手腕,“别……”
绣球不甘地转了两圈,悻悻飞回主人袖中,哪咤冷哼一声,打横抱起与应:“我们走。”
“等一下,您认识我…”她望向妇人,顿了顿,“……褚将军?”
褚宴眼中泪光闪动:“是将军将我从战乱中救了回来,还为我赐名褚宴,後来我为报恩随将军出征,也是亲眼看着将军……”
“放我下来。”与应轻拍他胸口,哪咤瞪着她,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松了手。
她走到褚宴面前蹲下,指尖轻触对方怀中婴儿的脸颊,一缕金光从她指间流入孩子体内,婴儿咯咯笑起来,挥舞着小手去抓她的头发。
“这个送给孩子。”与应解下身上一枚金铃系在婴儿襁褓上,“能保平安。”
褚宴泪如雨下:“小小姐和将军一样心善……当年将军也是这般,明明自己都……”
哪咤一把拽起与应:“走了!”
与应最後回头望去,只见褚宴抱着婴儿久久跪在原地,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野中。
风声呼啸,与应将脸埋在哪咤肩头,少年身上淡淡的莲花香混着血腥气,奇异地安抚着她翻腾的思绪。
风火轮急转直下,落在一条小溪边,溪水潺潺,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
他扳过与应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听着,不管你是谁,是黎应还是与应,是将军之女还是乾元山弟子,你都是我最重要,最不能失去的人。”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在哪咤脸上,将他眼尾那抹红映得如同朝霞。
哪咤颤抖着抱紧她,将脸埋在她发间:“别再吓我了……”
与应擡手,抚上他紧绷的脊背:“我想起来了。我的身体里,封着当年黎昭然召唤的邪神怨气。”
天下大乱,衆生苦不堪言,怨从心生,兵戈亦会带来戾气。
而那些怨气与天下戾气共鸣,所以每逢战乱,封印就会松动,可现在,伐纣将起,往生绫已压不住怨气。
哪咤捏住她下巴,似在宣誓:“我不管你是容器还是什麽,有我在,谁都别想动你。怨气也好,邪神也罢,敢冒头我就把它们烧得渣都不剩。”
与应望着他倔强拧起的眉,忍不住弯起唇角:“自大狂。”
“我是认真的!”哪咤被她笑得有些恼,伸手掐住她脸颊软肉,微微用力,“你笑什麽?”
与应被他掐着脸,却笑得更欢,索性凑近他耳边,调笑着:“我笑你呀……明明担心得要命,心都揪成一团了,还非要装出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她顿了顿,舌尖飞快地舔了下他耳垂,“甜死了。”
“你!”哪咤指着她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与应早已大笑着跳起来,转身就往林深处跑去,步伐轻盈迅捷,哪还有半分先前虚弱的影子。
哪咤愣在原地,足足过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一股羞恼直冲头顶,他气得跺脚,震得脚下落叶纷飞:“与应!你给我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