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正是,她头也不回便去历劫,自己可不就成了这无人问津的鳏夫?
往生绫静静贴着他腰侧,隐隐透出几分幸灾乐祸。
如今境地,岂非你自作自受?明知终将遗忘,偏要死死攥住不放。
如今倒好,主子在下界逍遥历劫,你却困于这不见天日的鬼域。
哪咤气结,险些从秋千上跳起。
这小混蛋!歪理邪说!
他磨了磨後槽牙,正欲开口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眼前景象再次扭曲。
·
眼前是一条狼藉的陋巷。
几个成年汉子倒伏在地,鼻青脸肿,呻。吟不止。
小哪咤立于其中,脚边蜷缩着一个更小的孩童,额角淌血,显是刚遭欺凌。
李靖戟指地上衆人:“孽障!又是你!小小年纪,下手如此歹毒!”
“不是我,是他们欺他!我只是……”
“还敢狡辩,人证物证俱在!你……”
哪咤立于巷口暗影中,望着这熟悉一幕。
当年亦是如此,无论他如何辩解,父亲的首念永远是斥责。
一点比喜更显沉黯的光点,自小哪咤身上逸出,飘向哪咤,他伸出手,光点落入掌心,瞬间融入。
一股憋屈的怒意席卷而来,非是对李靖,而是对着这不公的世道。
恰在此时,地上那几个伤者忽然哎哟着自行爬起,似也觉连累三少爷受责颇过意不去。一人揉着臂膀,讪讪对李靖道:“李……李大人……实丶实不关小公子事……是……是我等欲抢那娃儿的饴糖,推搡间自摔的……小公子……是来助他的……”
地上那怯生生的孩子忙不叠点头。
李靖脸上怒容僵住,嘴唇翕动,似欲言又止。
小哪咤却只是冷冷瞥他一眼,一言不发,默默扶起地上受伤的孩童,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巷子。
哪咤望着那小小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又一点黯淡的光点,自巷口方向飘来,融进他躯壳。
这便是……哀。
场景再度模糊,哪咤发觉自己立于一条略显萧索的街旁。
他下意识揉了揉心口,那里仍残留着怒的灼烫与哀的沉坠。
“郎君,娘子……买支花吧?”一个带着轻微咳嗽的细弱嗓音在身侧响起。
哪咤未甚在意,目光随意掠过。
卖花的是个瘦骨伶仃的女童,面色苍白如纸,唇色浅淡,怀中抱着几支蔫头耷脑的野花,正怯生生地望着他身侧。
他顺着女童的目光看去,心脏像是被无形之手狠狠攥紧,又酸又胀。
她就站在离他数步之遥,依旧一身白衣,只是衣上绣了金线莲纹,少了几分寡淡,多了一丝华贵。
唇瓣饱满朱红,却在那张白玉无瑕的脸上平添几分清冷风致。
可惜这唇的主人,惯是抿着的。
混天绫似在疯狂示警。
哪咤哪里还顾得上它们?他的目光死死黏在那个身影上,脑中一片空白。
他踉跄着冲了过去,张开双臂。
只想将那个魂牵梦萦的人狠狠揉入怀中,感受她的体温。
确认这非是又一重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