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云霁的动作猛地僵住。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丶那双因震惊和茫然而瞪得圆溜溜的金色兽瞳。
看着那对因为紧张而竖得笔直丶微微颤动的粉白耳朵,看着那条炸毛的丶无所适从的大尾巴……
小家夥全然是一副被吓到丶不知所措的幼兽模样。
纯净,懵懂,不染尘埃。
如同一盆混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下。
云霁眼底翻腾的炽热与疯狂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可见骨的刺痛与自嘲。
他在做什麽?
他竟然想对这样一只全心依赖他丶信任他的小狐狸……
他怎麽能……
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妄念与几乎将他撕裂的痛楚,云霁硬生生地偏开了头。
那个本该落在兽吻上的吻,最终,带着无尽的克制与隐忍。
如同飘落的雪花,极其轻柔地,印在了小狐狸那双因为惊吓而竖起的丶毛茸茸的耳朵之间的额顶。
一触即分。
微凉,柔软,却带着一种比玄冰更刺骨的绝望。
云汐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额顶那一点微凉的触感,和耳朵上传来的丶师尊灼热呼吸拂过的痒意,在疯狂地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经。
师……师尊……亲了他……
虽然只是额头……
可是……为什麽……心跳得这麽快……这麽乱……
云霁直起身,迅速恢复了那副清冷孤高的模样,仿佛刚才那片刻的失控从未发生。
只是,若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握得泛白,微微颤抖。
而他周身那原本纯净无瑕的灵韵深处,一丝极其隐晦丶却真实存在的漆黑阴影。
如同毒蛇般,悄然缠绕上了他的道基心脉——那是心魔初生的征兆。
“好生休息。”他替依旧僵硬着的小狐狸掖好被角,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却比万年玄冰更冷,“伤势未愈前,不得化形,不得下榻。”
说完,他不再看那傻掉的小狐狸一眼。
转身,步履看似从容,实则带着一丝仓惶与孤绝,迅速离开了内室。
房门合上的轻响传来。
云汐还维持着被亲额头时的僵硬姿势,竖着耳朵,炸着尾巴。
金色的兽瞳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巨大的震惊丶茫然丶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丶混乱至极的心悸。
许久,他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般,软软地瘫倒在被子里,把自己蜷缩成一个更紧的毛球。
用大尾巴严严实实地盖住脑袋,只留下一双依旧写满了无措和羞窘的金色眼睛,在黑暗中眨啊眨。
心跳,依旧如擂鼓。
而隔着一扇门,云霁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闭上眼。
他擡手,用力按住了自己抽痛不已的眉心,指缝间,一丝极淡的黑气悄然溢出,又被他强行压下。
心魔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