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碗鸡汤里藏着一个鸡腿,炒时蔬颜色鲜绿,盛着糖醋排骨的白盘里面没有多馀的酱汁。
剩饭剩菜可不是这个样子。
这明显是在动筷子之前,把每道菜先单独留出一份。
他和糖糖都吃不了太辣的菜,所以香辣虾是满满一盘。
叶之一摸到米饭的碗边还是热的,应该是他在她上楼前重新加热过。
她给米梅做好午饭,自己来不及吃一口,连厨房都没收拾就急急忙忙从家里赶过来。
蒋煜捏着勺子搅动梨汤,头都不擡,“吃吧,没下毒,也没下药。”
抗拒本能并非不知好歹,叶之一没再跟他拉扯。
义诊期间,他们虽然经常坐在一张饭桌上,但每次身边都有其它人,这是重逢後第一次单独吃饭。
她夹起一只香辣虾放到碗里,轻声说:“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看见我了。”
刚出锅的汤水热气不断,白雾氤氲在他的脸庞周围,显得遥远疏离。
蒋煜轻笑一声,“这就是你那晚故意气我的目的?”
“我不是气你。”
“不是气我,那就是被荷尔蒙和多巴胺裹挟,有生理需求,但不想负责。”
叶之一的脸又往碗里埋了点。
她声音很低,“……大脑缺氧,糊涂了。”
梨汤太烫,得放着凉一凉再喝。
蒋煜单手支肘,慵懒歪头,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电梯上方有通风口,空气充分流通,如果当时你缺氧到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地步,应该倒地昏迷。”
叶之一:“……”
刚扑灭的火焰又开始燃烧,和平状态是表面的,是虚假的,是暂时的,他三言两语就能再次惹恼她,且效果显着。
两人相邻而坐,叶之一擡起手,指尖碰到他唇角浅淡的咬痕。
一触即离,但不言而喻。
蒋煜故作恍然大悟,语调拉得悠长,“哦,是接吻导致的缺氧。”
叶之一:!
她又上当了。
虚与委蛇的人常常是口蜜腹剑,他是口恶心善。
在她卸下防备时,他轻飘飘地往平静的湖面丢进一颗石子,激起涟漪,水痕一圈一圈往外扩散,于是,他唇角那抹颇具兴味的笑意便一点一点上翘。
叶之一恼羞成怒:“再提一次我就翻脸。”
“不提了,”蒋煜喝了口梨汤,唇角往下压,“午饭时间早过了,你赶紧吃。”
两人各自沉默地吃着自己面前的东西,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比起你无视我,你对我有点情绪波动,哪怕是负面情绪,我都更自在,你也更像……”
“像一点就炸的炮仗?”
“像个生动的活人。”
叶之一夹菜的动作顿住,有些恍惚,原来死气沉沉的生活已经过了五年。
这些年,她被命运推搡着往前走,一刻都不敢停下。
某天早上穿起冬衣时觉得闷热异常,她如大梦初醒:啊,夏天快到了。
某天加班晚归,下了地铁,感觉到冷风砭骨,她疲惫地拢起外套:哦,又是一年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