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後大婚
护佛寺的雨下了整整一夜,仿佛在给沈老将军做最後的道别。
第二日,江怀砚离开了佛寺回江家。
江家安静地很,江崇江大司马最近心情不是很好,整个江府乌云密布,下人们来来回回走路都故意放轻了脚步,生怕触了主人家的霉头。
直到江怀砚进门後,其他人才缓缓退出去。
江崇站在堂前,桌案上没有摆茶,清清冷冷的一丝家气儿都没有。
自阿娘死後,阿爹总是如此,遇到想不通的事情怔怔呆坐,一坐就是一整天,从天光微曦到日落西山。
江怀砚走近了,才看见江崇手边摆了一份信,信封落款只有一个‘薇’字,应当是阿姐的信。
“阿姐已经到了云台?”这倒是个好消息。云台是沈家封地,虽然现在已经没有大军,但对于一城来说,只要有几千守军就可以过得很好,何况沈家还剩下三万守军。
阿姐到了云台,是否沈关越也成功到了云台?
江崇没说话,只瞥了一眼信件,面色不善。
江怀砚也不敢说。
夏日多雨,膝盖撕裂的疼痛最近都习惯了,虽然每次出门都要备着五石散,但能走路的感觉还是很让人欣喜的。
“还有几日入宫?”沉默许久,江崇终于出声。
“五日。”
五日之後,他就是君後。
当然,司徒幽对这件事并不是很看重,所以宫里没有热火朝天的准备,江府也没有。
主要是这一段日子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太让人费解,所以很多官员不敢趟这趟浑水,生怕惹火上身把小命给丢了。
乱世就是这样,朝不保夕,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官员也一样。
“那去祠堂跪五日。”
江崇的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长平侯死了,对沈家对司徒家都是一件好事,儿并未违背江家祖训,没有颠覆朝堂。”
江怀砚语气比江崇还要冷静。
阿耶从幼时就是这样,忠贞得维护司徒家的一切,一丝一毫动摇司徒家的事情都不可以去做。
江崇有些恼,但手边没有茶杯,他伸手一拂拂了个空,反倒是将那封信扫在江怀砚脚边。
阿耶没有允他看,江怀砚目不斜视,没有低头看。
“你如今大了,有自己的谋算我不管你。但你做这些事是否事操之过急呢?不仅将江家的名声搭了进去,甚至把沈太後的名声也搭进去。”
“长平侯要除当然要除,只要微微动些手脚便是,他年岁已大并不能熬住,你如此大刀阔斧去剪除太後羽翼,岂不是在逼着沈关越谋反,若是沈关越反了,圣上又怎能好过!”
只要,微微动些手脚。
江怀砚有些愕然。
这是他前世从未想过的事情。
莫非前世长平侯贻误的治疗里,竟然有他们江家的手笔?
江怀砚的指尖有些颤抖,声音也有些发颤:“阿耶,将军应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阴谋诡计里。”
“他死在你手上,死在沈关越面前,就是堂堂正正了吗?”江崇反问,“你是我的孩子,你姓江,你该做一个江家人该做的事情,事事以司徒家为第一位,沈策山的生死没有这麽重要,太後自会约束血亲,但你因一己之私把司徒家置于险地此举不可取!”
不管是前世今生,沈策山都已死,他是怎麽死的,死在哪里,死在谁的手上,都不重要。
江怀砚只知道一件事,前世或许江家,真的是司徒家手中一把极其趁手的刀。
自阿耶懂事起就为司徒家披荆斩棘鞍前马後,後来司徒家推翻萧家立国,因文臣都被斩杀故无有有才之人可用,是阿耶,是阿耶接了丞相的位置,不顾自己的尊严一家一家去拜访士族大家,三顾茅庐请了那些人来做臣子。
司徒幽疯癫,江家跟在後面擦屁股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沈家独大,阿耶就暗地里架空沈家,对长平侯下黑手,只为了解除司徒家的隐患。
或许同意他和沈关越的婚事,也曾是阿耶心中衡量过的一场利弊。
以他去击打沈家,在沈关越这一代断後,自然失去威胁皇权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