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妹……”阮迎合眼中滑下浑浊的泪水,混着茫然和残存的一点依赖,“……她来了,把我藏起来……说丶说会报仇……”
她的声音渐渐低弱下去,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疲惫和混乱再次卷土重来,将她重新拖回那个只有自我的混沌世界。
沈予缓缓地丶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手,站起身。
心脏像是被瞬间浸入冰窖,沉重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都扩散刺骨的寒意。
那寒意并非源于外界,而是从心底最深处弥漫开来,关于过去认知彻底崩塌後的死寂。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窗外的月光落在他身上,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网。
记忆深处那个永远蒙着灰霾的午後再次浮现——仓促的离别,异国的冰冷,然後是漫长的丶被“抛弃”二字钉死的孤独岁月。
那些年被强行压抑的困惑丶不解,甚至自我怀疑,此刻都有了残酷的答案。
原来……不是被抛弃。
是被剥夺。
是一场处心积虑丶欲致人死地的谋杀未遂。
他缓缓吸进一口带着消毒水和陈旧尘埃的空气,再缓缓吐出。
胸腔里那阵剧烈的翻涌被强行压了下去,眼底深处最後一丝波动也归于死寂。
再擡眼时,他已恢复平静。
所有外露的情绪痕迹被彻底抹平,如同从未出现过。
沈予最後看了一眼蜷缩在椅子上丶重新陷入混沌世界的母亲,目光在她花白的头发和枯槁的手指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然後,毫不犹豫地转身,拉开门,步履平稳地走了出去。
没有回头。
走廊空无一人。
沈予无声地离开一号楼,翻出围墙,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馀的声音和动作。
他坐进车里,没有立刻发动。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顾璟几分钟前发来的新消息。
【顾璟:刀疤刘嘴巴比想象中硬,不过还是撬开点了。莉姐确实准备跑路了,最後一批货和资金今晚必须交接清楚。还有,他承认见过苏婉,但咬死只是谈‘生意’。最关键的是——他透露莉姐有个‘大客户’,非常神秘,连她都只是中间人,真正拍板的是个代号‘先生’的人。感觉水比我们想的还深。】
沈予的目光在“先生”这个代号上停留片刻。
又一个藏在幕後的黑影。
他指尖微动,回复了顾璟。
【沈予:盯死莉姐所有可能的出海口。】
【顾璟:明白,已经在挖了。哦对了,医院那边,江家小狼狗好像不太安分,刚才试图下床,被护士按回去了。】
沈予关掉屏幕,发动车子,朝着医院的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