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练哥,你说什麽呢?”她有些俏皮地说道。
这句带着少女含春的语调让时间恍惚回到了许久之前,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你记得不记得我小时候最喜欢你什麽?……别的男孩都不敢爬树,你敢。你还去抓天上的飞鸟,去捕鱼,去救水……你是我心里的英雄,永远会勇敢挡在我身前。”
徐凭栏一直摇着头。
“不,我不敢……”
他为曾经的勇敢和冒失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不敢了。
“可是我好想去看一次大漠啊,裴练哥。”姜络忽然说道。
徐凭栏陡然地怔愣住了,如何也说不了话。
“我好难受。”姜络带上了哭腔。
他们的爱是枷锁,困住了她的一生……有的时候她看向李苕,甚至会産生一点向往:李苕是和她完全不同的一个女孩,她明媚,她胆怯,但她的双瞳里只有黑水,她的眼底却始终呈着希望的星光。
她已经许久没有哭过,一年两年十年,上一次哭是他要去陇西与她分别的时候,相隔了十四年,她第二次落下了泪来。
她好难受。
徐凭栏的脑中杂乱一片,能做的只有慌措抱紧她,他想让她不要哭,临到末端,却只能把她抱在了怀里。
怎麽办?
要怎麽办?
迷宫的终点,是没有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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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策回屋时一声没吭,空气里被点燃着沉默,一行人风风火火过来,安静回去。
张添台不敢说话,就这样跟在陈三望和傅砚的身後。
他们把房门打开时,方看见昏迷的贺临昀趔趄起身。
“青年人,你还不能下床。”陈三望见状开口。
贺临昀的眼中带着提防,在这短暂时间里已经观察好了四周,冷着声音:“你们去哪了?……要和他们合作吗?”
衆人一时不知怎麽开口,望着他凉漠的眼睛,闭上了嘴巴。
“兄长……”李苕踟蹰上前拉过他的手腕。
他的手腕伤的严重,当年手筋断裂能够重塑便已经是上天怜悯,如今二次受伤,便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陈三望见不得病人这麽折腾自己,抽出一枚针,直接扎了上去:“你现在是个病人,病人就要少操心,多吃吃睡睡才是正经事!”
贺临昀却一把将针挥开,不顾伤口的流血,上前撞上傅砚。
“你不是说要护着百姓吗?与水盗狼狈为奸,便是你的护身之法?”
他没办法擡起手腕,只能将手臂压上去,贺临昀的身形提拔,和祁策傅砚都差不了多少,带着愠怒压上去时,展现出来的压迫竟与傅砚不相上下。
傅砚动了动指尖。
“贺郎君,这背後另有隐情,你需要先冷静,才可与你细细解释。”
他说罢,快速将前因後果托盘而出,傅砚除了面对祁策,在许多大事上都能够条理清晰地将之说明,当然更多的时候,他更倾向于先去做,用实际行动来佐证言语的准确。
贺临昀从刚开始地愤懑逐渐松弛下身体,最後慢慢靠上墙壁。
“……抱歉。”他哑了声音。
冲动过後,是恢复冷静的後知後觉。
祁策望向他的手——他大概能够理解贺临昀的想法,傅砚的身上有一种让人相信的魔力,贺临昀被官绅打压数年,已经对官员极度不信任,却还是因为这次的患难而对其敞开心扉,陡然发觉到对方异动的心思,确实会有些失控。
他的眉骨压了压,约莫是想帮他说话的,但不知怎麽,看见对方与傅砚相近的剑拔虏张里,却莫名泛上一股意味,他甩了一下头,不去看向傅砚。
正在此时,外方轰然一声炸雷响起,像是天边开出一条缝,直直打了下来。
李苕被吓得瑟缩一瞬,下意识偏头看向甲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