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默老实地躺倒了床上,而裴寂也则冷着脸,望向毫无规矩,吵吵闹闹进来的人。
戚长青对上裴寂也那张死了三天的死人脸时,所有的抱怨都堵在了嗓子里,都已经飞起来一半的眉毛和胡子半落不落地僵在了半空。
跟在他身後气喘吁吁愣是没追上的赵齐一对上裴寂也都快掉冰碴的脸色时也不由咽了口唾沫,
戚长青一路风风火火,他是一路都没有追上去,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摄政王也在。
殿内,四人沉默地谁也没有说话,
楚知默闭着眼,躺在床上装睡,赵齐守在一旁,虽然还是有些怵摄政王,但还是更关心楚知默的身体,
戚长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给楚知默把脉,
而裴寂也则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殿内安静得只剩炭火跳跃的动静,
终于,戚长青将手从楚知默的手腕上移了开来,
赵齐急切地追问道,
“谷主,主子她···?”
裴寂也睁开眼睛,目光落到了这边,
戚长青冷哼了声,
“风寒!还能是什麽?本来就没几天可活了,千叮咛万嘱咐,被让她着凉了,她的身体受不住,都把老夫的话当耳旁风听是吧!”
听他这麽说,赵齐着急忙慌地想要解释什麽,但愣是没插上话,
“反正早晚都要死,何必浪费那麽多好药材!早死早超···”
这个‘生’字,戚长青还没说出来,背後一凉,一股寒气从脚爬到了後脑勺,
阴冷的视线感犹如一条蟒蛇缠上了他的脖颈,骤然捏住了他的嗓子,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自然地轻咳了声,话头一转,
“不是什麽大事,老夫回去开两副药,喝下去就好了,她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只是暂时压制了下去,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它再次爆发,平日里多小心着些。”
楚知默从头到尾一声没坑,裴寂也也是,
只有赵齐连忙点头,跟着太医一同出了殿,
戚长青没了刚进来时的嚣张,低着头,绷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开回去煎药了。
好不容易回到了之前的氛围,随着他们的离开似乎又开始冻结,
裴寂也扫了眼床上是始终没有再睁开眼的人,收回眼神也没有再多停留。
等殿内终于安静下来後,楚知默缓缓睁开了双眼,风寒带来的头昏让她的理智所剩无几,刚才只是不愿意面对裴寂也,但这一趟下,很快就昏昏欲睡了起来,
眼皮重得像是按了秤砣,楚知默没怎麽挣扎便睡了过去。
惊蛰刚过,渭水两岸的柳丝已抽了新黄。
谢既明勒住身下拴住马的缰绳时,春风正卷着细沙扑在甲胄上,簌簌落了满身。
身後三万昭武军列成的长队像条沉睡的黑龙,甲叶碰撞的脆响在空旷的官道上荡开,却惊不散他心头沉甸甸的郁气,
“谢家小子,前面就是潼关了。”
昭武军大将军纪宏深的声音带着难掩的久违回到故土的热切和感慨,
“过了这关,不出三日便能进京都。这一战,你小子功不可没!等回了京,论功行赏後,你小子可就是最年轻的将军了!”
身後传来一片道喜声,可被道喜之人却始终闷闷不乐兴致缺缺,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潼关城楼那面明黄新旗上。
金线绣的五爪金龙在风里舒展,每一片鳞甲都映着夕阳,却刺得他眼眶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