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鸦雀无声,叶听白规规矩矩地跪在的地上,无声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皇帝如有实质的目光带着帝王的威严,毫不留情地压弯了他的脊梁,
天下谁人不知,当今圣上不过十五六岁的稚子,是他摄政王一手扶上来的傀儡,昏庸无能,碌碌无为。
可当叶听白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心中翻涌起了不一样的风浪,
难怪,难怪那人会那麽肯定地说,只要他能敲响那登闻鼓,皇帝定会为他雪冤。
少年帝王虽身形单薄,稚气未脱,但眼中清明,步伐稳健。明黄色的龙袍衬出了少年眼中的威严,举手投足间尽是帝王之仪。
“亡者不暝,生者不悔。”
略微凉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震得叶听白心中发麻,他咬了咬舌尖,磕在地上的头始终没有擡起来,
“是!臣绝不悔!”
楚知默眼底一暗,脸色也冷下了几份,
“你说,你要状告礼部尚书之子,买凶杀人,残害无辜,可有证据?”
叶听白脊背发凉,坚定地说道,
“臣有,李闻淮嚣张跋扈,横行街里,目无法纪,曾在花满楼内向衆人袒露,鬼市买凶,杀害了薛家满门,只因那薛家公子曾对他出言不逊。当日花满楼内衆人皆可作证。”
他这话一出,一声冷笑回荡在空荡的延英殿内,
叶听白的两鬓早已被冷汗浸湿。
还真是可笑,楚知默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位死里逃生,敲响了登闻鼓的节度使,再开口时,语气中难掩质疑,
“这就是你的证据?几句醉酒的疯话,几个来历不明之人的证词?节度使,你有胆子将你最後所说的那句亡者不暝再重复一遍吗?”
且不说这份证词可不可信,就算是真的好了,薛家是他李闻淮买凶杀的人,那其馀两案呢?一个天高地远的河西节度使是怎麽得罪了千里之外的李闻淮,
值得他千里昭昭买凶杀害他?
“因为他要杀的不是臣,而是凉州刺史,林渡。”
楚知默对这个林渡有印象,据说是失踪了。
这下,她的眼神耐人寻味了起来,想来,这才是今日这登闻鼓被敲响的真正原因。
“接着说,”
紧接着,叶听白将那日与林渡交谈的经过,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
那日,他深知这件事的严重程度,所以基本是马不停蹄地出去求助,只是他留了个心眼,趁着没人注意时,从後门溜走了,
结果当晚,他家仅剩了两个老仆都被屠杀了,而他这一路同样危机四伏,几次死里逃生,才终于到了京都。
这故事听着倒是没什麽问题,但楚知默又不是真傻,怎能听不出他话中的避重就轻。
若林渡所说是怎麽,玉璧当真被替换了,那为什麽他前脚到了河西节度使府後,後脚,就有人来灭口了?
这个时机会不会太巧了?
若幕後之人知道了林渡前去河西节度使府的目的,完全就可以在半路截杀,或是更早,而林渡又为什麽会失踪?
再说他叶听白,若真如他所说,他来京城是为了玉璧之事,又是怎麽查到了刺杀的真相,和京城所发生的事?
他一个人不仅要躲避着追杀,还有马不停蹄地往京都赶,他怎会是现在这个仅仅衣角沾灰的模样?
若他背後没人推他出来,搅动这件事,楚知默把脑袋揪下来给他们玩。
但这些,在真假玉璧这件事前都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晋国的玉璧被替换成了假的?
还是在他凉州境内,目的是什麽?
这次朝会,晋国来势汹汹,却带了个假玉璧,这件事若真闹起来,与他们并没有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