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差一着
左元姝送了虞子安的马车很远,直到彻底看不见城门,
至始至终,左元姝没有多问过一句,而马车内的人也再无出声,
与他们告别後,左元姝深深地望着那辆不紧不慢消失在街巷的马车,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反方向走去,
可还没等她走出多远,一颗石子从天而将,落在了她的脚边,
“郎中大人可知道,那马车中坐的是何人?”
左元姝眉心一跳,熟悉的声音响起,她下意识擡头看去,果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鬼面具,
是鬼面罗刹!
看见那面具的一瞬,交叠的双手一紧,随用尽了她所有的理智,装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尽可能的平静地说,
“户部侍郎夫人。”
说罢,镇定自如地往前走去,不再搭理乐水。
目睹了全程的乐水斜靠着身子,倚在一家茶馆的二楼栏杆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强装镇定得左元姝,
心底蔓延开一种陌生的兴致和极大的兴趣。
户部侍郎什麽时候有了夫人?
在这个关头试图混进城的想来也只有一位了吧。
那人身份不难猜,但乐岁好奇的是,左元姝为何会出手帮那人进城,
乐水又投了颗石子到她的脚边,制止她继续往前走,左元姝势单力薄,她还没有蠢到惹怒一个朝廷通缉犯。
她顺应着他的意思停下了脚步,再次擡头,正视了乐水,
“你到底有何事?”
乐水挑了挑眉,眼底迸发着异样的光芒,
“你不是姓左吗?你为何要出手帮他,你可知,守死城门,是你父亲的意思。”
乐水说完,直勾勾地盯着左元姝的一举一动,直到在她的脸上露出了疑惑,那副模样好似听到了什麽不能理解的事情,带着不假思索的疑惑,直白地回视着他,
这幅表情落在乐水的眼中却让他心底一震,
还没等他想不明白左元姝那副神情的意思,就看到一身官袍的左元姝背脊挺拔,一字一句地反问着他,
“我做什麽和我姓什麽有什麽关系?”
她问得太过顺口,所以乐水完全听不出其中有任何掺假的成分,那自然的模样,就像是在问天下雨和她每天起步起床有有什麽关系一样,
这下,愣住的换成了乐水。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说,
“你不是姓左吗?你能穿上这件官袍想来你父亲也是没少出力。你可知你父亲为了阻止那人回京做了多少准备,你可别说,这些年他们的你死我活你都不知道?”
这话一出,左元姝明白了他的意思,
乐水问的不过就是她是左高卓的女儿,与他站在统一战线上不是应该的吗?
左元姝始终是那副平静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他的质疑而産生任何的羞愧和自我怀疑,反而目光镇定地回道,
“我能做到如今的官职,离不开我父亲的打点,可在我是左高卓的女儿之前,我先是左元姝,再是大梁的刑部郎中,再是他左高卓的女儿,我即使大梁的官员,就应该恪守一个臣子的本分,为朝廷分忧,为百姓分忧是我的天职,在其位谋其职,我做的一切,都以福泽大梁为前提。”
左元姝神色平静地看着乐水的眼睛将这番话脱口而出,两人相视片刻,然後又错开视线,
但也就是这短短的片刻,左元姝能在乐水的眼中看出千变万化,但她却说不出那是什麽,
而乐水却只能在左元姝的眼中看出一种始终不变的纯粹,那就是天真。
乐水没再说话,脸上骇人的鬼面具在阳光在也显得不再那麽狰狞,左元姝不知道乐水是谁的人,但她大概猜到了,
她不知道回去之後,他会如何报告他幕後之人,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见他不再说话,左元姝重新擡起了脚,在那儿如影随形般的炽热眼神中,一步一个脚印走了下去。
玄屹的额角边早已布满细细密密的冷汗,一刻也不肯停息脚步,闯进了裴寂也的书房,
书房的门被轰然打开,玄屹好无礼数地闯了进来,
“主子,不好了!”
玄屹的话还没有说完,裴寂也的眼神便冷了下去,
果不其然听到了玄屹接着说道,
“皇帝···皇帝回来了。”
护城河面结着薄冰,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人脸上生疼。可朱雀大街上却挤得水泄不通,百姓们裹着棉袄丶戴着毡帽,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仍挡不住眼底的热切,
三日前传至京都的捷报早已传遍街巷,边境暂安的消息,让这个寒冬多了几分暖意。
皇帝回京的消息口口相传,不一会儿,长岚街上便聚集了数不胜数的百姓和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