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喉咙有些紧,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生我的时候……没能活下来。”
这句话如同一个冰冷的休止符,猛地切断了空气中流淌的温馨。
洛莉脸上的柔和笑意瞬间冻结,如同春水遇上了寒流。
她看着秦酒低垂的头颅,那纤细脆弱的脖颈仿佛不堪重负,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秦酒依旧没有抬头,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指节泛白的指尖,仿佛那上面沾染着永远无法洗净的罪孽。
她继续说着,语调平铺直叙,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却又早已刻入骨髓灵魂的古老悲剧:
“在我家里所有人都说,是我害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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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是我的出生,夺走了她的生命。”
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清晰,砸在洛莉的心上。
“我……是带着所谓的‘原罪’来到这个世界的。”
那个应该被称为“母亲”的女人的脸庞,在记忆的迷雾里早已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个苍白而痛苦的轮廓。
可是产房外父亲崩溃的哭喊、亲戚们或真心怜悯或暗自指责的复杂眼神、童年时玩伴无意间喊出的“扫把星”绰号、独自一人时那无处不在的负罪感……
像无数跗骨之蛆,啃噬了她整整一个童年,乃至穿越后依旧如影随形,从未真正离开过。
还有那想象中刺目的鲜血,冰冷的产床,仪器单调而令人心慌的滴答声……
这一切构成了她对“生育”二字全部的理解——死亡、牺牲、和无尽的悲伤。
一股巨大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和悲伤攫住了秦酒,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对洛莉生产的恐惧,不仅仅来自于末世医疗条件匮乏的客观现实,更源于这伴随了她两世的、沉重得让她喘不过气的心理阴影。
那个从未谋面、用生命换她诞生的母亲,成了她永恒的心魔。
她害怕看到鲜血,害怕听到洛莉可能出的、象征着痛苦和危险的呻吟,害怕那既定的、残酷的“历史”在她眼前重演。
害怕自己再次被贴上“带来死亡和不祥”的标签,更害怕失去眼前这个给予她温暖和接纳的、如同姐姐般的女人。
洛莉的心被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彻底揉碎了。
她之前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
原来这个看似无所不能、总能带来奇迹的女孩,内心深处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十字架。
她看到的不是秦酒的脆弱,而是她在那巨大阴影下,依然挣扎着想要保护他人的、无比勇敢的灵魂。
她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温暖而干燥的掌心完全覆盖在秦酒冰凉、微微颤抖的手背上,试图将自身的温度和力量传递过去。
“看着我,秦酒。”
洛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坚定和温柔,“那不是你的错。”
“听着,永远都不是。”
她微微前倾身体,让秦酒能更清晰地看到她眼中的真诚:“任何一个母亲,当她决定孕育一个生命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付出一切的准备。”
“那是我们的选择,是我们心甘情愿的奉献。”
“你的母亲,她一定是怀着最深的爱意期待你的到来,她用自己的方式延续了你的生命。”
“那不是原罪,那是……爱。”
“是世界上最纯粹、最无私的爱。”
秦酒猛地抬起头,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看着洛莉,像是在沙漠中跋涉已久的旅人,急切地想要从对方眼中确认绿洲的真实性。
心中却默念,爱吗?可是这爱的代价……太沉重了,沉重到需要用生命来交换……我宁愿她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