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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以苦涩以甜蜜2(第1页)

他们兄妹的感情一直很好,可随着她长大,即使他们的心已越靠越近,彼此都将对方视作最重要的人,可是,身体的接触却越来越少。

小时候的她可以无所顾忌地把谢玉里的怀抱当作私藏,把哥哥的脸、哥哥的手当玩具,随时可以索要哥哥亲昵的吻落在额头…

可那是小时候。心智未曾开化、只凭简单的喜欢横冲直撞的小时候。

然而随着慢慢成长,懵懂地现原来仅凭爱意就会被打成异类。

她痛苦于内心的崎岖,痛苦于她一出生、一睁眼就看到的爱人,却不能被占有。

爱与生俱来奔涌在他们的红血管,却只有换掉一身的血液,才能拥有这份爱。

哥哥始终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他们默契地相爱、又同时默契地在长成少年后,对明明只能算作寻常的肢体接触学会畏手畏脚。

渐渐地,将所有可能被泄露亲昵的动作都收回。

克己守礼,他们成为最合格的兄妹。

可那夜,谢橘年烧得意识模糊的那一夜,哥哥一次次端来温热的水,浸湿毛巾,伸进她的被子下、她汗湿的衬衣下面,擦拭她身上的黏腻。

控制着力道,擦过她纤薄滚烫的胸膛,带过她花苞般的小乳,再擦拭她软踏踏的肚子。

将她翻过,轮到她的脊背。

把毛巾再揉洗一次后,仍旧是只有手臂伸进被窝,把被子掀起的幅度压得尽可能小,摸索着擦拭两条细条条的腿。

她的脖颈和手臂留在最后。

困意和高烧将她的意识大部分都夺去了,她觉得自己睡得很熟,偶尔转醒之时哥哥总在手臂能够到的地方,沉默地忙碌。

擦拭她的身体,不断重复着物理降温,或者把温度计慢慢塞进她腋下,那些忽如其来的冰冷的触感她记得很清晰,却从不记得它是什么时候离开,额上的退烧贴他也没忘记更换。

她被病毒烧得胡乱地哼哼,鼻子总觉得酸酸的,想要哭,事实上她也哭出来了,在谢玉里面前,她的眼泪从来不会落到地上。

意识清醒一点就掉眼泪,朝黑夜里哥哥朦胧的身影伸出手,去够,像小孩子一样哭泣抱怨,说她难受,说完便一直叫哥哥。

娇声地、无限充满依赖地,便轻易换来他的庇护,这些对她从来便唾手可得。

他的爱与回应,就像坐在一眼望不到头的花丛里想要折下一枝花,不用费力气,不需要思考,也无需成本。

哥哥很快握住她的手放回被窝,掖严实她的被角,将她仔细地裹紧。他轻声安抚,说哥哥在。

这就够了。

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亲昵的动作,不曾触碰她的头,抚摸她的脸颊,在妹妹向他索求安抚的时刻都没有,他没有真正触碰她的身体,只是以低柔的寥寥几语轻轻安抚她。

为她擦拭时手指将毛巾紧紧攥着,所到每一处,与妹妹的身体都有叠成四叠的厚重的毛巾作分隔,没有哪一处过多停留,他只是虔诚地在为生病的妹妹做清洁和降温。

一切都在黑夜中进行,只有泄露进来的几缕再轻盈不过的月光。

一些落在微微隆起的被子中央,一些落在妹妹散落的大朵黑和小巧的侧颊之上。

她又睡去了,眼角仍能看到一点晶莹的泪痕。谢玉里凝视着妹妹圆润的耳廓,慢慢出了神。

黑夜会结出花吗?

月光会结出花吗?

寂静的深夜他又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捶打他的耳膜和胸腔,他沉默地注视着属于他的这朵小小的花,她沉沉睡着,莹白纯洁,他以他的生命和全部的忠诚日复一日小心翼翼地浇灌,他拿不出更多了——她已然掌控着他的爱之河。

倘若她向他讨要更多,尽管他实在不知还能以什么得她欢心,但只要她一个眼神传达,他愿意千方百计取得一切,只求能成为滋养他小小爱人的一点不值一提的养分。

可他想,他不会摘下这朵花。

他能在黑夜里默默看着她、在心里坦陈爱语、纵容从前那个小小婴孩,自由长出如今这个与他的每一处心意都深深契合的挚爱的模样,可他永不会攀折掉她稚嫩的翅膀。

她可以飞的。她是他心爱的花,可她也该是日光下欢腾的鸟儿。

他对她的爱顺应血缘,又违背血缘,是他生来就会。他困囿于流淌在血液中的爱,他自甘堕落,可是不能忍受将她禁锢。

有什么关系呢?一辈子很长,因为不能名正言顺地说出爱;可一辈子又很短,他能以兄长之名长久地陪伴她身侧。

做一片影子,安居在她笑靥下一方小小的角落——是的,我心爱的妹妹,只用给哥哥留出这么一点的空间,哥哥就将永远为你奉上忠诚与爱。

谢橘年的梦境终于即将抵达谢幕时分,是她这个沉溺过去的爱之梦的谢幕,也是她十七年来,所有卑微的仰望和爱慕的谢幕。

昨天下午机场的一切一比一地在她眼前还原,她在梦里清醒地意识自己是在做梦,心里生出扭曲的痛恨,痛恨上天如何敢再次把她投入炼狱?

她明明已经屈服了!

已经把自己的心剜出来、鲜血淋漓地交出来了!

她明明已经屈从于一切了!

她任由炼狱的火尽情焚烧她、不加以任何报复和抵抗,可是上天这个魔鬼竟然把她从火焰里拉出来,只为将她再一次高高地摔进去!

甚至摔得更深。明明前一刻她还以灵魂和哥哥相依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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