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
馀跃又一次从床上爬起时,感觉天晕地旋,他紧紧抱住脑袋,怀疑刚才所经历的都是一场梦。
不过这个梦也太真实了吧?
他锤了锤脑袋,打着哈欠拉开了病床边的帘子,和桌後面写病历的校医面面相觑。
校医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性,穿着干净的白大褂,眉眼温和,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是个斯文类型的帅哥。
他见馀跃醒来,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同学,身体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馀跃被他这麽一问,才後知後觉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似乎头晕和乏力的症状确实减轻了不少,没那麽难受了。
“没有,我挺好的。”
他一边动作利落地翻身下床,一边看向医生白大褂胸口别着的铭牌:费江明。
“费医生。”馀跃系着鞋带,“现在几点了?”
费江明擡起手腕,看了眼腕表,温和地回答:“下午4点24分。怎麽,你有急事吗?”
“完了,旷课了。”馀跃一听时间,眉头就皱了起来,“我得赶紧回去啊。”
“这个你不用着急。”费江明笑了笑,语气温和地安抚他,“元洲刚才离开之前,已经帮你开好了医务室的证明,直接交给你们老师就行。”
“元洲?”馀跃动作猛地一顿,他倏地转过头,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错愕,“哪个元洲?”
费江明被他这过于激烈的反应逗得笑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蔺元洲啊,怎麽,这个名字很烂大街吗?”
我靠。
馀跃僵在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
刚才的那些事居然都是真的。
不是他头晕産生的幻觉,也不是他理解错了。
馀跃的心头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费江明眉毛微不可察地擡了一下,从面前人戒备的反应里,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他想起之前推门进来时,蔺元洲正坐在这少年身旁边,手里拿着采血针,动作熟练地抽取了一小管血液,随後将那管血液样本丢给了他,只轻描淡写地吩咐了一句:“筛查一下传染病。”
现在看来……
费江明看着馀跃的眼神带了些怜惜,让那个人看上可不是什麽好事。
馀跃被那眼神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喂,你搞什麽?”
他上下打量着费江明,觉得这医生也怪里怪气的:“你那是什麽眼神?”
费江明干咳一声,收敛了外露的情绪,恢复成专业温和的模样,推了推眼镜:“没什麽,只是提醒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在学校里,也要……注意安全。”
馀跃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这医生话里有话,和蔺元洲一样,都透着一股子让人捉摸不透的诡异。
他不想再多待,含糊地应了一声“知道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费江明伸手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管封存完好的血液样本,他叹了口气。
得,又是无偿劳动。
馀跃回到教室时,又只剩下何静怡还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低头看着一本书。
他有些意外,擡腿走向自己的座位,随口问道:“你不回家吗?”
何静怡闻声擡起头,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轻声解释:“嗯,家里司机有些事,耽搁了。”
“哦。”馀跃此刻满脑子都是和蔺元洲那些糟心事,没什麽心思深入追问,只是匆匆忙忙地把书本塞进背包,拉上拉链,“我先走了。”
“好,再见。”何静怡的声音依旧轻柔。
馀跃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教学楼,辗转倒了几趟拥挤的公交车,他又回到了那间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
还是老样子,苏家夫妇不但没来人照看,甚至还把床头柜上的水果篮拿走了。
他憋了一肚子火,但还是向值班的护士点头道谢,接过对方递来的温热的湿毛巾。
走到病床边,看着床上那张与自己近乎一模一样丶却毫无生气的脸,馀跃深吸一口气,动作轻柔地开始为小书擦拭起身体。
他看着弟弟苍白安静的脸,胸口像是被什麽东西死死堵住,越看越难受。
苏文书很乖,从小就乖,懂事得让人心疼,因为他怕,怕给哥哥惹麻烦,怕成为哥哥的负担。所以多大的委屈,他都自己默默咽下去。
在福利院时,被别人欺负了,东西被抢了,甚至身上带了伤,也从来不说,只是会小声地安慰他,“没事,哥,我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