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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第1页)

第49章

奉国府刻意压着消息,所以知道张啓渊挨打的人拢共没几个,而李夫人做主张啓渊和珍儿的事,原因有几:有个通房的,在张吉那里能交代了,也用来给张啓渊的风流韵事遮羞了。

之後的几天,张啓渊带伤卧床,离不开自己院子半步,房里下人也都遭禁足,去不了别的地方;珍儿呢,没日没夜地为张啓渊收房的事儿忐忑。

她心再大,身份再卑微,也不想嫁给一个喜欢太监的男人。

哪怕这人是她最敬爱的主子也不行,这麽些年了,张啓渊的心性早被她摸透了。张啓渊不知道天高地厚,她要是听李夫人的话去逼迫他,他非把和那太监的事儿闹到万岁爷面前不可。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向他打听:“爷,夫人说的咱俩的事儿,你什麽想法?”

张啓渊趴在床上看书,答:“我不想,可没办法,我这样了,连这院子都出不去,他们给我什麽,我就收着什麽。”

珍儿:“爷,我知道这事儿不如你的愿,可我只是个丫鬟,什麽话都不能说,我——”

张啓渊:“你别担心,其实挺好,反正咱俩老在一块儿,谁知道是怎麽回事儿?做做样子,糊弄糊弄得了。”

珍儿:“行嘞,我知道了。”

李夫人是强硬的,而张啓渊一改往常的执拗,有些模棱两可,珍儿没敢继续问什麽叫“糊弄糊弄”,不知道是真的要通房,还是只嘴上骗别人。

她慌张极了,心里觉得自己的命真苦,给主子做妾其实算不上惨事儿,只是这个主子他不一样,他是个喜好男风的,过去还与一个阉人私会,日夜记挂他,给他送东西;他为了那人得郁症,还遭了顿打。

珍儿一个人站在房门外透风,浑身都不自在,要把手绢揉烂了。一会儿之後,小丫鬟拂莲走过来,说:“珍儿姐姐,李夫人那儿来人说了,明儿有个新大夫,给咱们爷瞧伤。”

“成,我告诉他一声去。”

拂莲:“对了,珍儿姐姐,我听说你跟咱们爷的事儿了,我该给你道喜了。”

珍儿:“去你的,别瞎说些没谱的。”

拂莲眯起眼睛笑,说:“别觉得羞呀,是厨房来送饭的人说的,府上人都知道了,也知道你今後会成为这房的姨奶奶了。”

“闭嘴吧,”珍儿心里堵得慌,自然不摆好脸,她道,“我伺候咱们爷这些年,从来没有过什麽私心,这回是什麽原因别人不清楚,但咱房里的人都清楚。”

拂莲咬着嘴皮子,困惑地说:“嫁给咱们爷能不高兴?是个女的都会高兴。”

“我不是女的行了吧!”珍儿真生气了,开始揪着拂莲撒气,说,“你要是乐意,要是上赶着,可以告诉夫人一声,让她把你排第三,咱姊妹俩到时候互相扶持,平起平坐!”

“珍儿姐姐,好珍儿,”看见情况不对了,小个子的拂莲立马拽着珍儿的袖子,撒娇,说,“别生气,是我不对。”

珍儿把她手甩开,转身要进屋去,淡淡地说:“真不知道我跟床上这位谁更惨了。”

奉国府钧二爷的妻还是有手段的,她找了个丫鬟粉饰张啓渊那不入流的情事,还想办法将消息传了出去。

这不,连西厂里的官差都知道张啓渊和谁通房了。

魏顺一气之下,派了个人夜行,把张啓渊那封亵词秽语的信贴在了奉国府外的胡同口。

信还是两人头一回那晚从张啓渊衣服里掉出来的。

第三天上午,圣上将魏顺秘密召进宫去。

他老人家倒不为了西厂提督跟世家子裤裆里那点破事,而为了聊正经的,见了面,魏顺跪下给他请安,他说了现在的情况,包括都察院核查证据的结果,以及内阁学士们对魏顺激进排挤的态度。

会哭闹的孩子有奶吃,魏顺不是那个会哭闹的,所以在这事儿上吃亏了;而这个皇帝老头儿忽然“大彻大悟”,觉得那些反对魏顺的人说得全有道理。

他坐在书房的龙榻上,拈着手里的两颗核桃,说:“顺儿啊,我给你个好去处,去神宫监掌管太庙香灯吧。”

两颗油亮亮的红核桃,被老头儿搁在了桌上。

魏顺跪着擡头,庆幸圣上念及从前的交情,也庆幸能从群臣的围堵下逃过一死,心里却仍旧觉得不好。他那麽要强,拼尽全力爬到这儿了,不想再退回去了。

“谢您保了奴婢这条贱命,”他俯身磕头,诚挚谢恩,又道,“神宫监也好,由秦公公统领着,我和他熟识。”

皇帝老头儿装模作样叹气:“是啊,有秦清卓在,你也能好过些了。”

窗外是太阳天,一些亮盈盈的光落进屋里,在花斑石地板上缓慢移动,魏顺头脑里空了,腿跪酸了,像是站不起来了。

他的前途野心,他的命运,被面前这个老头儿轻易捏在手里;他曾经宠信他,赏识他的智慧和手腕,可一念之後全都变了。

只能说世事无常。

太阳还是晒着,光晕已经在地板上爬了好远的一段路,一会儿以後,皇帝老头儿带着他身边几个人出门去了,离开前嘱咐留下的内侍把魏顺扶起来。

魏顺不用扶,让那人把手撒开,然後自己站了起来,他转过身往门外走,一段路之後,遇上了等在那儿的徐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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