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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睡麽(第1页)

第21章第21章睡麽?

定好的二十六,雷打不动。不过前一天就要开始预备了,把解夫人送走,替换下来的躯壳不能烧,免得被九章府的探子发现。那就找个地方埋了吧,埋在花下做花肥最合适。

一切收拾停当,街市上的成衣坊也把定做的衣裳送来了。识迷煞有介事地给自己弄了套喜服,并满头标准的花冠头面,她的陪房们也有应景的装扮,个个穿得花红柳绿,头上还别了两支红绒花。

彼此互看,虽然不知道为什麽要高兴,反正高兴就对了。

阿利刀就着水缸里的倒影查看他的幞头,一面问:“女郎嫁到九章府去,可要把偃师带上?”

识迷说:“等我在那里安顿好,布置出一个藏身之所,就悄悄把偃师接过去。”

染典有些担心,“我们要与生人相处,万一说着话,嘎嘣倒下来,那可怎麽办?”

识迷道:“不与生人说话,不就好了。我上次过去,内府的参官替我安排了住处,我把那座楼里的生人全赶走了,整座楼都空出来,就住我们。”

艳典听了很高兴,“九章府是另一个更大的离人坊,还住我们几个,不必应付外人。”

识迷说是啊是啊,“换个住处罢了。若有人追查偃师下落,谁也想不到我们搬进了九章府。生人有句话叫灯下黑,越危险的地方便越安全。”

染典颔首,又提出个疑问,“会连累太师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识迷居然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时方想起来斟酌斟酌,斟酌了半晌决定心安理得,“这不叫连累,叫风险同担。但愿他有自保的能力,若是没有,那咱们就只能舍弃这个,继续拉拢下一个了。”

也许是自小隐世的缘故,她除了与自己长久相处的偃人,对待外面的人和事,没有太过丰沛的感情。包括陆悯,仅仅是她眼中可以善加利用的对象,所谓的成亲,无非创造一个合理的通道,把离人坊的一切搬进九章府,顺便给自己弄了个正经头衔罢了。

暗室里的箱子一口一口搬出来,仔细清点一遍。世上总没人敢去检查太师夫人的陪嫁,平时常用的材料就这麽堂而皇之运进九章府,有时候真是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细数数,零碎十六箱,剩下的比较重要,揭开箱盖,全是胳膊全是腿。毕竟寻常的偃人都是通过灵活组装,没有那麽精致的工艺要求。像先前的解夫人,无非是做脸耗些工夫,把她掳来那麽多天,就是为了仔细观察,推演她三十岁时的样子。至于躯干和四肢,女郎的样子大差不差,等她入住後慢慢长回去就是了。所以才有了七天计划,若从头到脚仔细勾勒,那做成一个起码得花费两三个月光景。

好了,一切妥当,拿封条封起来,再系上大红的绸缎。二十几口箱子放在院子里,乍看真像那麽回事,接下来就等太师来迎娶了。

第二日一早,识迷从床上爬起身,见阿利刀像只鸡一样,鹄立在台阶上直视东方。

“你看了一整夜?”识迷揉着眼睛问。

阿利刀插腰点头,“天亮了,迎亲的人什麽时候来?”

识迷失笑,他可比新娘子着急多了。她踱开步子,到水井旁折柳条,蘸取青盐擦牙,一边含糊不清地应答:“还早,既然叫昏礼,必是天擦黑了才来迎娶。这一夜箱子安然无恙,你功不可没,现在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偃人休息一般是回箱子里,有了灵识的,出来後就不太想回去了。

阿利刀就地坐下来,执拗地说:“我得继续看着。”

识迷没办法,正要问早上是不是又要喝鸡汤,染典和艳典手里举着两张剪好的囍字出来,一左一右贴在了大门上。

这已经是对这场昏礼最大的诚意了,至少气氛烘托得很到位,该有的全都有了。接下来无事可做,依旧是浇浇花,擦擦屋里的灰尘。对于识迷来说,成亲不可忽视的一部分,是进了九章府有现成而多样的饭食可吃,不用再整天喝鸡汤,实在是值得庆幸啊。

翘首盼望,天暗下来的时候,终于听见巷口传来很大的动静。马蹄声丶鸣锣开道声丶以及热闹的人声,乱哄哄搅合成一团,铺天盖地地涌进来。

染典和艳典打开门,冠服端严的陆悯出现在槛外,他的身後停着一架奢华精美的婚辇,金箔彩绸缀了满车,很有正经成婚的作派。

而女方呢,相对来说比较简单直接,没有欲拒还迎的戏码,没有劝嫁,更不存在哭嫁。迎聘的礼赞进门有点懵,新妇子是极其满意这门亲事吧,已经手执孔雀扇障面,盛装站在院子里了。没见到长辈亲友,连父母都未出现,痛快地交换了婚书,就登车坐进了婚辇里。

调转车头,一路吹吹打打返回九章府。九章府的排场是做足的,中都如今是太师坐镇,太师成亲,全城都得响应。

砰地一声,烟花平地而起,满城华灯尽燃。刹那间整座城池沸腾起来,成簇丶成堆丶成山成海的烟花纷纷在空中炸开,照亮了原本朦胧的夜。

在识迷的印象里,上次看到这麽多烟花,还是十四年前白玉京的上元夜。那时她六岁,靠在乳母的怀里,高高仰着脸,让五光十色的烟火点燃她的眼睛。光阴似箭,现在斑斓的烟火也倒映在她眼眸,却是因为她随便把自己嫁了。

重安城自两年前易主,就没有这样大肆庆祝过了,一场盛大的烟花送她出嫁,算她给重安城带来的,短暂的欢喜吧。

婚辇缓慢前行,迎亲的队伍看不到尽头。走了很久,终于进入九章府,那巍峨的府门洞开着,地上铺满红色的毛毡。车辇停下後,车门被打开了,太师亲自上来迎接,就着辉煌的灯火,向她探出了一只白净有力的手。

二十七岁的陆悯,不知是不是养尊处优的关系,看上去要比同龄人更年轻些。尤其穿着玄端,从头到脚精雕细琢的样子,有种近乎锐利的俊朗。

识迷没有犹豫,更没有羞怯,把左手塞进他掌心里。右手继续执扇,因正门到礼堂有很长一段路,举得手酸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最大的问题是扇面挡住了前路,让她感觉行走困难。

好几次,她的手不自觉低下来,就快要露出眼睛了,是陆悯不动声色托了下她的胳膊,强迫她重新举起了障扇。

“还要多久?”她压着声,有点不耐烦。

他说快了,“至多半炷香。堂上宾客很多,你若坚持不住,丢的可是你自己的脸。”

识迷顿时很不满,心道这人真会撇清关系。既然丢不成他的脸,势必得把扇子牢牢架住,还好,喜娘很快唱完却扇歌,替她盖上了盖头。

然後在一片乱哄哄的欢声笑语里,她被簇拥着夫妻对拜。礼成之後,面前一时好多官靴错综,晕头转向间,被送进了洞房。

所幸洞房里没有人,连看新妇的环节也减免了。识迷扯掉盖头起身找人,走到门前一看,阿利刀他们正从回廊上过来,见了她便回禀:“箱子都搬进楼了,锁在了西边的屋子里。”

三人预备进门,老远就见内府参官带着侍女赶来,在阿利刀擡起脚的瞬间大喊:“且住!”

阿利刀被喝得晃了晃,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尖问:“你是在叫我吗?”

内府参官说正是,因他是新夫人带来的,不好出言不逊,要是换了旁人,早就拖下去痛揍了——洞房里怎麽能有太师以外的男子进入,哪怕是娘家人,也得懂点规矩。

阿利刀呢,确实很想不明白,“我是女君的陪房。”

还好识迷在昏礼之前教会了他们,要对她改变称呼。倘或当着别人的面管她叫阿迷,那才是真的没上没下丶没大没小。

内府参官艰难地堆起了笑,“陪房也不行,洞房禁止外男进入。”边说边挥了挥手,叫来两名侍从,“带这位陪房去下房休息,吃些糕饼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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