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忠勇侯院内却是一片狼藉。
今日因着过继子嗣一事,忠勇侯霍毅和夫人又吵起来了。
霍骁是霍毅的独子,如今霍骁已过世两载,霍毅便想着再过继一个孩子。但霍母却坚决反对,哪怕霍毅说,过继的孩子可以从霍母娘家的子侄里挑,霍母仍不愿意。
“我此生只有骁儿一个孩子,哪怕他不在了,我也绝对不会再过继孩子,谁都不行。”
但霍毅不想妻子一直陷在丧子之痛里。夫妻二人吵的越来越凶,最后霍毅直接让人将霍骁生前住的院子封起来,日后不许任何人再踏足半步。
霍母不同意,她直接坐在霍骁的院子里,一手拿着匕抵着自己的脖颈,同霍毅说:“若你敢封骁儿的额院子,我就死给你看。”
待宋宝琅过去时,他们夫妻二人正一个人坐在屋内,一人坐在屋外相对垂泪。
“霍伯伯。”宋宝琅低低唤了声。
霍毅别过头,不想让宋宝琅看见他的狼狈样。过了片刻后,他沙哑应了声,旋即语带央求道:“你好好劝劝
你伯母,骁儿已经不在了,但活着的人得好好活着。”
这话先前霍母也同宋宝琅说过,但霍母她自己却做不到。
自从霍骁故去后,霍母就把自己圈禁在了丧子之痛里,无论怎么劝都没用。
宋宝琅应了,提裙上了台阶。
霍母看见她想勉强挤出笑容来,但眼泪却先一步下来了。
宋宝琅拿下霍母手中的匕后,霍母就哽咽的哭了起来:“簌簌,你霍伯伯要封了骁儿的院子。骁儿在战场上尸骨无存,我如今唯一能凭吊他的地方就剩这里了,可你霍伯伯竟然要封了这里。”
“伯母,霍伯伯并非是想封了这里,而是他怕您睹物思人,哀伤过度伤身。而且伯母,您这样霍骁如何能安心。”说话间,宋宝琅的眼泪也下来了。
“他既然不安心,为何从不入我的梦。”霍母整个人哭的撕心裂肺。
独子过世后,几乎带去了她大半条命。如今的她整个人宛若行尸走肉,只有在与霍骁有关的事情上,才会表现出这么大的情绪起伏。
宋宝琅陪坐在霍母身侧劝了许久,又让人去给霍母熬了安神汤。
待霍母喝过安神汤睡下后,宋宝琅刚悄然退出来,就见霍毅不知何时过来了。此刻他正坐在轮椅上,看着廊下的风雨出神。
听见宋宝琅的脚步声后,霍毅转过轮椅,向宋宝琅道了谢。
从前宋宝琅其实很怕不苟言笑的霍毅,但自从霍骁过世后,宋宝琅才现,霍毅虽然不苟言笑,但实则却是个能担得起事的好父亲和好丈夫。
霍骁过世这两年里,若非霍毅一直陪着霍母,只怕霍母早就随霍骁而去了。
宋宝琅知道霍骁来寻她的目的,她想了想,试探着道:“霍伯伯,至于过继子嗣一事,霍伯母还是极力反对,要不算了吧。”
霍母说,霍骁是她的独子,他生前她将所有的母爱都倾注在他身上。他过世后,她不想有人来瓜分她对他的母爱。
“可是伯母,霍骁不介意的。”宋宝琅劝霍母,“伯母,您知道的,霍骁从来都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而且与这些相比,他定然希望您往后余生过得很好,不要陷在悲伤里。”
“可是我介意。”霍母顶着哭红的双眼,声音嘶哑道,“而且我做不到一面心里念着骁儿,一面再过继一个孩儿。这样对骁儿不公平,对那个孩子也不公平。”
此刻,宋宝琅将霍母的话转述给了霍毅。
霍毅手搭在轮椅的扶手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同宋宝琅说出他执意要过继一个孩子的原因。
“骁儿已经不在了,而我的身体注定了无法陪她到白,若有朝一日我走了,有个孩子陪在她身边,她在这世上就不是茕茕孑立了。”
宋宝琅怔在原地。
其实在霍毅执意要过继子嗣时,宋宝琅已经猜到是这个原因了,但今日听到霍毅亲口说出来时,宋宝琅心中还是十分动容。
“所以簌簌,就当是霍伯伯求你了,求你替霍伯伯说服你伯母。”
霍毅坐在轮椅上哀求她,宋宝琅拒绝不了,她只能艰涩道:“我尽力一试。”
这天宋宝琅在霍家一直待到天擦黑才回徐家。她回去时,徐清岚正坐在灯下看书。
看见她回来,徐清岚收了书,轻声问:“用饭了么?”
“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说完,宋宝琅掀开帘子,就进内室去了。
徐清岚在原地闷坐片刻后,放下书也跟着进了内室。
待徐清岚进去时,宋宝琅已经躺在床上了。徐清岚坐在床沿上,望着宋宝琅的背影,柔声问:“遇到为难的事了?可愿跟我说说?”
宋宝琅原本不想说,可憋在心里她又很难受。
短暂的纠结过后,宋宝琅翻过身,说了霍毅夫妇因为过继孩子而意见不合一事。
徐清岚沉默须臾,开口道:“丧子之痛对父母来说确实十分痛苦。”
当年他兄长过世后,那时的章氏,一度成了徐清岚的梦魇。
但徐清岚却并未同宋宝琅说这些,只道:“若再过继一个孩子分散了注意力,确实能转移痛苦。但霍夫人所言也有理,她心里记挂着霍小侯爷,确实对那个孩子也不公平。”
“就是嘛,我觉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徐清岚看着陷入纠结为难的宋宝琅,有一瞬间,他很想同宋宝琅说:这是霍家的家事,既然你不知道怎么办,那就别管了,毕竟此事与你无关。
但徐清岚了解宋宝琅,暂且不说宋宝琅和霍骁青梅竹马长大的情分,单就说宋宝琅心软善良的性格,霍毅既然求了宋宝琅,宋宝琅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徐清岚压下心中的酸涩,想了想,同宋宝琅认真分析:“此事急不得,得循序渐进的来。而且我觉得此事由你这个外人来说不合适,最好让霍侯爷和霍夫人彼此开诚布公的谈一次,此事或许就能解决了。”
“但大夫说了,眼下霍伯母受不得刺激。等她身体好些了,我再同霍伯父说此事吧。”
想了想,宋宝琅还是决定同徐清岚说一声:“最近这段时间我应该时常要去忠勇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