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罪孽早就洗不清了。”
郁弥清:“你还知道?!”
“外公您忘了,我本来就是陈家人。”陈岁安抬起头,指印异常清晰且明显消退,又恢复成那道冷如坚冰的脸庞,他绝望地说,“我的基因本就是肮脏的,根本无法改变。”
郁弥清再次扬起的手掌忽地顿住,眼神闪烁不定。
“你注射了ERV?”
他什么不敢保证,唯独敢保证陈岁安再蠢也不会接受ERV,他亲眼看着这位外孙长大,隐忍的12年里,他都不允许自己有丁点贪恋或者爱好,并且深恶痛绝一切能让人上瘾的东西。
喜欢喝什么,吃什么,玩什么,平日爱去那些地方,谁都捉摸不定。
郁弥清只见过他主动买过一种东西,是一种铁盒装很普通的夹心软糖。
所以他断定陈岁安绝不对不会因为ERV而去攀登权柄。
他恍惚意识到了什么,抓住陈岁安肩膀,“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机制威胁你了,他拿什么威胁你了?我能为你做什么?”
“军火还是现金,你想要什么?”
他问得急切又多,陈岁安只是摇头,伸手拨开他箍住肩膀上的手掌,倒退两步。
“什么都不需要,没有人威胁我。”
郁弥清瞪大眼睛,一片艰涩道。
“那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岁安语气平平,像是敷衍。
“我只要你们好好活着,其他别无所求。”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不到最后一刻,他什么都不会说。
这句话足够表达。
“好好好……既然你自己有了打算……”郁弥清不再多问,临走前他说,“我也要你好好活着。”
陈岁安答应。
两人爆发单方面激烈的争吵几乎让这层楼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听到,不一会儿有下属小声敲门。
事情一个接着一个,留给陈岁安喘息的机会甚至都没有五分钟。
“部长,监控发现裁决官,不,赵先生刚刚输入密码进您家门,您看是否需要用擅闯私宅处理?”下属委婉道,“还有网络上的舆论需要我们引导一下吗?风评不太好。”
风评不是不太好,是爆了。
对待陈岁安下令强行注射ERV这件事经过几个小时发酵后,民众分为保守派和激进派,激进派认为陈岁安就是以强权谋私,视世人为玩物,他们强烈希望执行部一职换人,并且诅咒陈岁安去死,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场癫狂的呼声当中,陈岁安被钉上罪恶之柱。
而保守派则认为激进派的行为太保守了,他们要杀了陈岁安偿命!
就如郁弥清所说,陈岁安的确是造成这场浩劫的主人公。
他久久站在原地,嗓音异常暗哑低沉,没有问舆论,转而问起赵渡。
“他去多久了。”
下属小心翼翼回:“郁先生刚到的时候。”
那是两人正在吵架,当然没人敢来汇报。
陈岁安颌首:“知道了,出去吧。”
下属心领神会离开。
这扇大门今天频繁开关,陈岁安干脆锁上门,输入不得打扰的标牌,从窖藏柜里抽出一瓶烈酒,没有迟疑地悉数灌进喉咙。
眼泪很快被呛出来。
他剧烈喘息着,瞳底被西沉的浅薄落日映亮,冷汗顺着鬓发流,痛苦地不敢发出做出任何细微表情。
兜里那管ERV病毒好烫手啊,好难受啊。
为什么世界要这样对我?
明明是我的爱人,为什么要我杀他一次,还要第二次?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就今天吧,早点注射早点解决,我已知道为什么机制那么想要得到萧劲,因为部分ERV感染者会产生抗体,他就是其中一个。与机制同归于尽后血清的事就交给你们了,遗书在抽屉,当你看到它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你会流泪吗?
请不要流泪,我不值得。
强揣着如此决绝心态,他转身下楼,对管控街道外示威民众熟视无睹。
昆机启动。
啪——咚——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