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朗知道大人是个守信重诺,但也最厌恶别人欺骗自己的君子。
双手抱剑的谢誉冷冷瞥了他一眼,“此事大人自有定论,我们做属下的,最忌议论大人的私事。”
高朗挠了下脸颊:“我这不是担心吗,主要是我觉得夫人挺好的。”
谢誉冷冷睨了他一眼,随后朝门外走去。
今日丞相府外所发生的事,正像一阵风吹着蒲公英种子撒满长安城里的各个角落,也令人关注起这件真假未婚妻一案。
得知世子爷正在跑马场跑马后,吉宝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顾不上还没喘匀的一口气,就朝着那正在跑马之人挥手大喊道:“世子爷,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只见远处一道朱红衣袍猎猎,马蹄踏星辰。
本该是在草原翱翔的狼,如今却成了圈养的绵羊。
本想要去探望她,结果连相府大门都进去的季霄正满是烦闷地用跑马来宣泄,只是才刚热完身上马,就听见吉宝傻子般的声音。
“本世子好得很,下次再敢咒本世子,你就重新到外院刷恭桶去。”纵马过来的季霄扔了手上重弓给他,随即不耐烦地翻身下马后朝他屁股踹了一脚。
“有事就说,有屁就快点。”
一旁伺候着的长吉体贴的送上水和毛巾,“世子爷,先用点水吧。”
对于那总是犯蠢的弟弟,只得摇头,也亏世子爷性子好。
“不是,世子您一直让奴才盯着相府的一举一动吗。”被踹了一脚的吉宝很是委屈的揉着屁股。
季霄乜了他一眼,后者立马老实地闭上埋怨,随后说出正事。
吉宝绘声绘色的说完,还意犹未尽的一拍大腿,“世子,您说,这两人谁才是和相爷真正定亲的未婚妻啊。”
“要是那位姑娘说的是真的,那现在的丞相夫人,是不是就得要被请下堂了。”
吉宝刚说完,一抬头就看见世子爷走远了,忙抱着沉得要把自己压倒的重弓追上,“世子爷,世子爷您去哪里啊,您不继续射箭跑马了吗。”
一旁的长吉看得直摇头,“行了,你先把重弓放好,以后要是见到世子爷黑着脸,闭嘴是最好的。”
吉宝:“啊?”
双手背后的长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飘着的白云,哀愁得直叹气。
这天,看着倒是要准备下雨了。
外面忽然刮起了风,使得气温凉爽起来的玉漱打开了窗,好让那些风涌进来,转过头说道:“夫人放心好了,此事大人一定会解决好的。”
“而且婢子相信夫人肯定不是那种人,一定那几人眼红夫人能嫁给大人,这不,就和跳梁小丑一样跑出来说着蠢话,干着蠢事。”
过了好一会儿,放在膝盖上的指尖逐渐收拢的姜芜才像是找回自己的声音,喉咙似滚过明炭般刺疼,“你,信我?”
“婢子自然信夫人。”玉漱又道,“婢子前面听厨房那边说,自入秋后大人总有些咳嗽,厨房里就备了点川贝雪梨汤,本来应该由张娘子送的,结果她今天身体不太爽利。”
姜芜立马听出了她潜台词,此事就算她知道自己是真的,也得要让别人知道才是。
“我给夫君做了些滋补润肺的川贝雪梨汤。”端着川贝雪梨汤的姜芜刚来到书房,就被高朗告知。
“夫人,大人今天出去了,只怕要很晚才回来。”
姜芜正想要说,她进去等他,高朗又说了下一句,“夫人不如先回去,等大人回来,属下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告诉夫人,可行?”
“要不然让夫人等太久了,到时候大人回来了肯定会惩罚小的。”
姜芜分明记得他就在府上,说不在,想来只是不愿意见她而已,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最后从舌尖吐出的都只有一个好。
而这,不正是他们两人一开始的相处吗,为什么她会觉得,有些难过,心里也闷闷的不舒服。
离开落鸣轩后,一个面生的小丫鬟走了过来,躬身行礼后,才说:“夫人,太子殿下来了,说是要见您一面。”
许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的姜芜,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是谁。
贺时晏此人,无论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都让姜芜为之忌惮。
“现在殿下人在哪?”
“殿下在湖心亭那边。”
一想着对方肯定是来落井下石,顺便说风凉话的姜芜也不急,就准备那么溜达过去。
她不认为大伯一家的胆子会那么大,除非背后有人指使着他们当狗咬人。
至于那狗有谁,反正总在那三条狗之间,而她的丈夫肯定会顺水推舟说她是冒充自己身份的赝品,然后除了休书外,一文钱都不给她就把她扫地出门。
她现在小金库的钱都来自于薅季霄那个大傻子,还有偷偷摸摸去库房拿些她认为,不怎么值钱的小东西拿去卖掉。
要是现在被赶走,好像,她的钱,也不是,不能让她过上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察觉到身后一直有人跟着自己后,姜芜不动声色地取下发间簪子,在他快要追上来后迅速转身举起手往他心口刺去。
手腕刚抬起,就被握住,随后对方大力一拽,她整个人直接撞进对方怀里,来自于少年身上独有的草原气息将她裹了个严实。
如此胆大的人,除了季霄,还有谁。
那天在梦里他脱口说出自己跳下悬崖,他去找自己后,姜芜就生出了一个荒诞到近乎可笑的猜测。
其实梦里的季霄就是现实的季霄,要不然怎么解释他在梦里抱住自己时说的那些话。
不过,也很有可能是因为她自己做梦,既然做梦,那么梦里无论梦到什么,都理应是她编造出来的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