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俩忙不叠答应:“只要一家团聚,什麽都好说!”
宋持砚缓缓道来:“田氏虽满口谎言,但有几点她不曾说错。其一,家母的确认为吾弟是被田氏克死,要她为吾弟吃素守寡,助亡弟超脱,若你们领走她,需偿还田氏在鄙府吃穿用度五百两白银。其二,本官杀孙石是因他污蔑朝廷命官且对本官出手,按律可斩。同样,田氏污蔑本官,亦可追究罪责,至亲同罪。”
夫妇俩倒吸一口凉气。
五百两就够麻烦的了,再来个污蔑之罪,小门小户还要不要过日子啊?这些罪倒是次要。方才这贵公子一回来,这孩子脸色都白了,他们家里人要真对她很好,她怎麽会这样害怕?
这种人家他们惹不起,但又不甘心,中年男子道:“其实大人……我们不是这孩子的亲爹妈!她爹是我弟弟,孩子刚落地两口子就出事死了,给我们养着,可孩子被人掳走了。”
田岁禾立时恼了,什麽掳走的!村里的老孙头跟阿翁一起捡的她,亲眼看到一对夫妻偷偷摸摸扔了她!
她想拆穿他们,但更想让他们自己退缩了撇清干系,以後就不用往来了,田岁禾没有说话。
宋持砚问二人:“所言是真?”
两人齐齐保证:“您可以派人打听!大夥都知道我弟弟留下一个女娃,我俩也是怕孩子难过,才要装作她爹妈!大人,这孩子也是可怜,您看……”
宋持砚打算他们的试探,“那不妨立字据画押,以免往後田氏攀咬二位,二位意下如何?”
他唤人取来纸笔,还请来府衙的师爷作证。一看这架势,夫妇俩才知道惹上一个不能惹的,话都撂出去已是骑虎难下,只好抖着手画押:“真的丶是真的。”
字据一人一份,宋持砚把另一份交给田岁禾,冷冽声音难得温和:“拿好了。”
田岁禾忙接过。
两口子也不傻,他们还真是被这丫头骗了!还想说些什麽,被宋持砚擡手打住。
“按本朝律法,私自丢弃婴孩者,若为父母,则流放千里,若为同族亲属,罚银二十两,杖责二十。”
他看向田岁禾的手,她用力捏着字据,指尖都发白。
“这字据便是证据之一,除此之外,本官也曾亲口问过田氏同乡,多人可证实此事。”
夫妇脸色煞白,他们是被他套话了!有这字据和那些罪状,他们就算饿死也不敢再想来找她!
俩人灰溜溜地被押走,闹剧结束,小郡主叉着腰大骂:“可恶!要不是阿爹不让我乱来,我非揍他们一顿!”
耗了半晌,田岁禾已经没了别的心情,也该回府了,她照例跟在宋持砚後头往回走。
宋持砚走得比平日慢。
地上的影子在沉默,田岁禾的影子比平日离得要远。
“田氏。”
他叫住她。
田岁禾从茫然中抽离,想起今日污蔑他的事,她火速鞠躬认怂:“抱歉大人……方才我是不得已,怕他们脸皮太厚,才要拿您吓唬的,我不是故意的,您能不能,别治我的罪啊?”
听起来她怕得很。
“呵。”
宋持砚今日第三次笑出声,小声勾起了凉飕飕的风,吹过她纤细的脖子,田岁禾被他凉得整个人一激灵。
“你会拿我吓唬他们,难道不正因为我看着不似好人?”
好像是这样的。
田岁禾没法狡辩,老实地认了。
白皙後颈一粒朱砂痣赫然露出,若雪上一滴落。红,宋持砚无意窥探,还是不巧窥见了。
她後颈的确有颗痣。
那对夫妇没说谎,她身上其馀隐秘之处的痣也都存在。
他沉默了,田岁禾总感觉有道吓人的目光落在後颈,她没想到那麽多,只是怕死地捂住脖颈。
“喂,您别看了……”
宋持砚猛地背过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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