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一直是夫人的心病,福嬷嬷见她难过,心也跟着软了,忙劝郑氏先去歇息。
走出几步,郑氏才想起来田岁禾,转身返回榻边看了看精疲力竭的田岁禾,内疚道:“岁禾,你辛苦了。”
田岁禾还没缓过来,她累得出现幻觉了,甚至记忆出现了重复,明明记得孩子在刚刚就呱呱坠地了,可是过了好一会,稳婆才大喊“生了丶生了”。
她愣神着呢,根本没留意方才郑氏重视孩子而险些忽略她的事,只虚弱笑笑。
太好了,她又有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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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岁禾生子得太突然,甚至不是在原定的厢房,而是就近在郑氏的房中。
宋持砚安插在周遭的暗卫不便靠近主母的地方,只能远远监视着,并在过後立即询问林嬷嬷。
“嬷嬷,娘子生子之时可有何异样之处?”
林嬷嬷将今日前後仔细回想了一番,暗卫悉数记下,急信传给了宋持砚。
清晨天方大亮,宋持砚在五十里外的客栈中,收到了山庄来的急信。
李宣急切赶来:“公丶公子!生了生了!”
宋持砚猛地起身,牵动了因中毒而僵硬的身子,惹得郎中脸色煞白:“大人当心,您不能动弹啊,一旦动弹毒性又会蔓延,就得等更久了。”
宋持砚只能稳住自己,让李宣帮忙看信,得知田岁禾诞下孩子,他怔忪了数息。
“再念。”
李宣又仔细念了一遍。
宋持砚道:“再念。”
又念了一遍。
“再念。”
李宣连念了第三遍,宋持砚才慢慢恢复了以往的云淡风轻,但仔细一瞧还是能瞧出几分茫然。
哪怕都到这份上了,李宣还实在难以置信,田娘子诞下了大公子的孩子。
眼前这清冷得仿佛一辈子不会涉足情爱,甚至“人夫”丶“人妇”都毫不沾边的大公子,竟一夜间当了爹。
还是弟妇所出的。
李宣斟酌着贺喜,但贺的是:“真是该恭喜田娘子啊,总算如愿以偿了!”
宋持砚躺在榻上不能动弹,幽幽擡起长眸盯着他。
“你倒是谨言慎行。”
被大公子看出来了,李宣不敢接话。他只恭喜了孩子的亲娘,却不曾一并恭喜孩子的亲爹。可他实在不知如何公子,若说恭喜大公子,但田娘子名义上还是三公子在村里的妻子,怪别扭的。若说恭喜三公子,那他的月银还要不?
更不能说“恭喜大公子丶三公子”,这听起来叫什麽话?
李宣也难做。
除了震惊,他亦感慨,这样算的话,孩子应是提早近月出生,恰好接上了三公子去世的时间,真是好巧。这时间掐得准,柳姨娘那边连质疑都少了个由头。
只是孩子提早出生,对大夫人是喜事,对大公子却未必。
替宋持砚解毒的郎中不知道那麽多,看多了世间百态一眼就瞧出了,喜道:“恭喜大人喜得麟儿!大人年纪轻轻就已有了家室,真是令人艳羡了。”
但老郎中还是得劝:“您想必急着回去见妻儿,可这毒是慢性毒,还需少说七日,您且忍一忍。”
妻儿。
宋持砚淡漠的眉梢轻动,眉间含蓄的笑意似化雪,听到“七日”,眉头又若有所思。
他虽初涉男女之事,但也知道女子生子时形如越过鬼门,原本按他的计划三日後快马加鞭赶回去,即便她提早生子,他亦可赶到。
但他昨日中了毒。
此毒并非剧毒,只是会使身子麻痹,不便赶路。且若动弹过度,则会扩散。
宋持砚可以断定此事绝非巧合,且疑点指向郑氏,但以母亲对他的了解,怎会觉得他看不出?
想是铁了心要孩子记在三弟名下,顺道借此告诫他,让他冷静。
为了一个莫须有的香火,竟然不惜给长子下毒,即便是不会损伤根本的毒,宋持砚也不由哂笑。
他看着李宣手中的信笺,唤来付叔:“赶回山庄,给她带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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