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往的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侠义无双的游侠,若被困朝堂丶为功名所累,又有何意?
念念闪了闪眸子,好奇道:“那你预备怎麽帮我报仇?”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他如何伤害你,我就百倍叫他还回来。”
念念撑起下巴,添油加醋地回忆道:“他让我穿着单衣在冬天追马车丶把我身上的肉掐的红一块紫一块的丶把我的心弄得快要死掉,还为了别人想扇我巴掌。。。。。。”
李寻欢握紧了拳头,咬牙怒不可遏道:“这个畜生!”
他单知道表妹孤苦伶仃,想必幼年时很不好过,哪成想她竟然这样受人凌辱?
他的心已似被针扎了般喘不过气,良久才握住她的小手,涩声道:“表妹,以後有我保护你,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念念扣住他的手,嘴上却嗔怪道:“我才不信。你跟他一样坏。”
李寻欢急了,失声道:“我怎会这样待你?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我不仅是你的兄长,往後还。。。。。。”
他面上一烫,声音蓦然小下去。
念念忍不住悄悄笑,将桌上的笔塞进他掌心,正色道:“那你把这话写下来,立字为据。”
李寻欢红透着耳根不知如何下笔,只得念念说一句,他写一句。
写到最後,他已连笔都不会拿,无颜再看信笺,匆匆便要逃。
念念见他死命低着头,後颈都红透了,笑着自身後揪住他的衣领,将自己练字的笺纸折好,塞进他的心口。
她甜津津道:“这是我写的第一份我们的名字,你好好收着,长大给我写婚书。”
。。。。。。。
李寻欢轻笑出声,将这张墨迹稍褪的信笺小心放回箱匣中。
“表哥!”
听到书房外的动静,他赶紧合上箱匣,快步往外走。若被表妹见了,恐怕又要不知说出什麽出格的话了。
念念扒开门,见到他便亮着眼睛作势要抱,李寻欢熟练地错身躲开,无奈道:“念念。”
她撇了撇嘴,替他答道:“礼数。”
念念看似认了半个理儿,实则心里在道:什麽礼数,不就是不喜欢她?
她咬牙,等成婚了看他还要怎麽说。
见她气闷,李寻欢抽出袖里的小匣,逗猫似的在她面前晃晃。
她果然便似见了毛线团子般,伸手便夺去。
这方梨木匣触手温润,轻啓匣盖,便见其间的素锦上正卧着一条缥碧色的蜀锦发带,两端还绣了青梅枝,苏绣针法细腻,连梅皮的细绒毛都绣得好生动。
念念见了青碧色,已笑得见牙不见眼,反倒见了那青梅枝,在心中暗怪道:怎麽有这麽喜欢青梅的人?
她每年都要给他摘好几篮,怎麽从不会吃腻?这酸果子到底有什麽好吃的?
念念虽然不解,但这苏绣发带实在漂亮。她将发带缠在李寻欢手上,背过身道:“表哥,快替我系上。”
李寻欢凝着她毛绒绒的脑袋,手放了又擡,虚比划了好几下,才敢上手为她系。
想也知道,若不慎压坏了表妹的发髻,要一百个李寻欢也不够赔,他怎敢不小心?
好在他这练飞刀的手还不算太笨,比绕了两下便系了个漂亮的双环。
念念正一面拉着他的手卖娇,一面摇头晃脑地照镜子之际,李夫人缓缓走进来,看着两人笑道:“你们两个怎麽日日皆穿青色?今日是乞巧节,怎不穿些明艳的衣裳。”
念念也笑道:“伯母,青色多好看啊!”
李寻欢错开眼,也附和道:“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1]”
她掩唇轻笑,不愿拆穿这瞳孔乱颤的少年郎,只对着念念道:“小心跟在表哥身边,莫走散了。”
念念冲她点头,上前揽住她的胳膊,卖乖道:“伯母放心,我们一定早早便回来。”
寻欢的飞刀已有所成,她自然放心的,交代了几句便放她们离府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一路西行,直往郊外远山。
今日确是乞巧节,可年年节日庆典,有何不同?他们说道是赏景丶游祭,实则是拜访结交各色游侠。
李寻欢年少时便爱偷读武侠杂书,念念便时常带着他偷跑出去买杂书丶打听江湖轶事。
等长大些了,两个人便私下结交了不少江湖游侠。时至今日,行侠仗义丶门派纷争之类,早已不算什麽了。
若说唯一的问题,便是路程实在远了些。
李寻欢望着车窗外的摊贩道:“外边有糖画摊,念念想不想玩?”
他虽是问询,却已料到答案。自小时候起,念念便见到什麽都新奇。李寻欢怜她孤苦,当然什麽都愿双手奉上。
念念站在路口,垂眸凝着那糖画,嘟囔道:“怎不把细纹画出来?”
李寻欢轻敲她脑袋,笑道:“念念好促狭,做什麽要画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