瓣瓣红梅从窗缝里飘落进来,绕一圈後,蓦然变作了一个眉眼霁明丶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擡眸,不动声色地打量念念一圈,笑道:“我虽为妖类,可从未作过恶,不怕叫人识破妖身。”
望见李寻欢眼底的错愕,林诗音垂眸道:“我曾在雪地里拾回一枝枯梅,便是景疏。他虽非人,却有一颗报恩之心。”
李寻欢点点头,并未出声。——他本也没有立场出声。
念念弯起嘴角,心中暗道:不愧是表兄妹,怎都生的呆瓜脑袋?
那梅枝少年上前轻轻扶着林诗音坐下,柔声道:“姐姐小心。”
单单坐到椅子上,有什麽可小心的?
念念撇嘴,又气不顺地瞪李寻欢一眼。
偏偏李寻欢正出着神,不知在想些什麽,念念心里给他记上一笔,面上却道:“今夜子时便是廿二日,若再寻不到破解之法,恐怕这些人便熬不到下一个廿二日了。”
她的指尖抚上灯笼表面的染血绸布,逗趣般轻砸两下。
林诗音睁大眼睛,失声道:“这是何意?”
念念凝着她,“伯娘以为这灯芯烧了一旬,为何不灭?它烧的可是人油。”
这话砍在人母身上,近乎砍掉了她半颗心脏。
林诗音徒劳地抱着红灯笼,泪水决堤般落下来,恨不能用自己的血肉去替。
她下意识攥住念念的衣角,颤声道:“破解之法丶破解之法。。。。。。”
景疏一面为她拭泪,一面安慰道:“有的,世间万法皆有破解之道。‘小妹出嫁,百鬼迎亲’,这便是线索了。”
李寻欢沉声道:“鬼迎亲便是阴婚了。”
景疏若有所思:“又言嫁妹,那安排婚事的便是她的兄长了。”
念念撑起下巴,“把自己的妹妹许给鬼做老婆,真是好兄长。”
林诗音蜷起手,蓦然想到了什麽一般,“我曾读过野志,被强拉去配阴婚的女子,无论生前生後皆饱受屈辱。会否是这小妹不愿出嫁,含恨成鬼?”
景疏亮起眼睛,“姐姐好聪慧。若能坏了这场仪式,或许便能消了这厉鬼心中的怨念。”
李寻欢起身,道:“既如此,得在子时前寻到这小妹。已不剩几个时辰,我这便去。”
“还不知这小妹是否已成了一捧灰。爹爹一个人要寻到什麽时候去?”念念拉住他的手,面上一派着急,指尖却慢慢向上,缓缓摩挲起他的指节。
李寻欢一颤,下意识想甩掉她的手,又恐惹表妹猜疑。只能忍着心间的炙烤,在胆颤中咬紧了舌尖。
若被表妹发觉了两人间的龌龊,他。。。。。。
林诗音抱着灯笼挣扎着起身,含着泪道:“我也去,教我留在这里,不如教我去死。”
李寻欢苦笑,他们这对表兄妹竟都生了不如去死的念头。
可诗音是为妖鬼所害,自己却比妖鬼还要脏恶三分。
李寻欢叹息道:“你如何去得?”
他握紧了拳头,正欲冷言冷语,逼她留下。——他这人一贯如此,愈是自己重要的人,愈爱用冷言冷语去伤他们的心。
心伤了不要紧,若伤了命,馀下他要怎麽活?
也不知这人是只顾着自己,还是太顾着别人。
景疏上前笑道:“怎不能去得?那纸钱穿不过我的梅枝,姐姐哪里都去得。”
好极了。
念念蓦然笑道:“那便一起去寻,也好有个照应。”
她对上李寻欢的眼眸,一字一句道:“省得我爹爹忧心。”
。。。。。。
既是出嫁,想必府宅内外皆已系上了大红绸缎,挂上了龙凤绣球。
要寻这‘小妹’,得往这些府宅的内院里探。
城里屋舍连绵,处处皆是烟火人家。一旬前灰雾初至时,正行婚嫁之礼的人家竟也不少。
他们不仅得一家一户地找,还得一间间地寻。怕是迁葬只需骨灰或牌位,便连囍匣都要打开瞧一眼。
念念合上木匣,透过红帷的细缝瞧一眼外间——林诗音和景疏正翻箱倒柜地寻摸着。
她眼珠子一转,跳下床,自身後悄悄地搂紧了李寻欢的腰腹,小声道:“我的肚兜系带散了,爹爹帮我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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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没错!!我就是要——
以及音音也有一只围着她转的绿茶小奶狗啦!
小李,救了表妹,老婆马上就要没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