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诡异的一幕,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短暂的死寂后,激起了更加汹涌的暗流。宾客们面面相觑,低语声嗡嗡响起,猜测着方才那无法理解的一幕。那些世家千金们眼中的热切,瞬间被惊疑不定所取代。而一些嗅觉敏锐的老狐狸,如沈老、李家家主等人,看向乔安的眼神则变得无比凝重和深邃,仿佛第一次真正审视着这个归来的乔家继承人。
乔安不再理会周遭各异的目光和低语,他微微颔,对身旁面色同样惊疑不定的沈老道:“沈老,厅内有些闷,我去露台透透气。”
不待对方回应,他已转身,步伐沉稳而从容地分开人群,径直走向宴会厅侧门通往露天观景台的通道。那杯凭空消失的红酒,如同一个无声的警告,让所有意图靠近的脚步都下意识地停滞在原地,为他让开了一条无人敢于阻拦的通道。他身后,只留下满室的惊疑、窃窃私语和无数道含义复杂的目光。
推开厚重的隔音玻璃门,深秋夜晚凛冽的空气如同冰水般瞬间涌入肺腑,涤荡了宴会厅内残留的甜腻脂粉气和浑浊的人声。巨大的环形露台悬挑于庄园主体建筑之外,脚下是沉睡在幽暗中的广袤园林,远处,帝都核心区那片由无数霓虹与灯火编织成的辉煌光海,如同燃烧的星尘,无声地铺展到视线的尽头,勾勒出城市钢铁森林冰冷而璀璨的轮廓。
门扉在身后合拢,将宴会厅内的浮华、喧嚣与算计暂时隔绝。乔安独立于空旷露台的边缘,夜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也吹散了眉宇间那层刻意维持的疏离假面。他的眼神在无人注视的暗处,骤然变得如同寒潭深渊,冰冷、锐利,蕴藏着洞穿一切虚妄的力量。
他微微闭上双眼,仿佛只是在享受片刻的宁静。然而,识海深处,一股磅礴浩瀚、无形无质的神念,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又如同骤然爆的无声风暴,以他自身为核心,无声无息地、却无比迅猛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这神念无视钢筋水泥的阻隔,穿透霓虹灯火的表象,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覆盖了整座庞大无比的帝都,深入到每一个角落,捕捉着常人无法感知的“气”的流动。
城南,旧城区深处。神念扫过一片拥挤破败、污水横流的棚户区。这里的气息污浊而混乱,充满了贫穷、麻木和绝望的怨念。然而,在这片灰暗的底色之上,却盘踞着一团浓稠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阴邪之气。它像一团不断蠕动、散着腐臭的暗绿淤泥,隐藏在一座供奉着不知名邪神、香火却异常诡异地旺盛的破败小庙深处。那邪气带着强烈的污秽与怨毒,不断汲取着周遭生魂的微弱恐惧和绝望,缓慢而贪婪地滋长,如同潜伏在都市脓疮下的毒瘤。乔安的神念掠过时,那团邪气似乎微微蠕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警觉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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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心,帝国金融中心顶层。神念穿透了厚重的防弹玻璃幕墙和层层安保系统,进入一间视野绝佳、装饰极尽奢华的顶层私人会所。一个穿着考究手工西装、正与人谈笑风生的中年男子,周身萦绕着一股刻意伪装的、模仿高阶修士的“清净”气息。这气息乍看之下平和温润,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成功人士”气场。然而在乔安的神念洞察下,这层伪装如同劣质的油彩般迅剥落,暴露出其下掩盖的、更为本质的灰色能量流——贪婪、狡诈、精于算计的市侩商贾气息。此人显然掌握着某种粗浅的敛息法门,或佩戴着遮掩气息的低阶法器,试图伪装身份,但其核心的浊气在乔安眼中无所遁形。
最后,也是最直接、最迫近的威胁——就在脚下!神念瞬间沉降,穿透层层楼板,精准地锁定了庄园主体建筑下方那庞大而复杂的地下停车场。此刻,在远离宴会厅喧嚣、靠近备用出口通道的阴影区域,七道如同淬火利刃般的气息正凝而不!
他们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气息收敛到了极致,心跳被刻意压制,血液流动都变得异常缓慢,几乎与冰冷的混凝土融为一体。然而,在乔安的神念面前,他们身上那浓烈的、如同实质的杀意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般醒目!这杀意冰冷、纯粹、训练有素,带着一种为达目的不惜一切的决绝。七股气息彼此呼应,形成一个严密的、不断调整的包围圈雏形,隐隐锁定了通往地面的几个关键通道口。他们的目标明确无疑——正是此刻站在露台上的乔安!其中一股气息尤为阴寒锐利,如同毒蛇的信子,其能量波动隐隐带着一丝与城南那邪庙同源的污秽感,显然是邪修中的好手,是这次刺杀的核心。
露台上的空气,仿佛因这神念的扫视而骤然凝结,温度无声无息地下降了几度。
乔安缓缓睁开双眼。那双眸子里,最后一丝属于“凡人”的温和假象彻底消失殆尽,只剩下万载玄冰般的冷漠和俯瞰蝼蚁般的漠然。宴会厅内永无止境的觥筹交错、世家千金们精心设计的“偶遇”、地下车库里那七把磨得锃亮的尖刀……所有这一切,如同无数只嗡嗡作响、不知死活地试图叮咬巨龙的苍蝇。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纯粹的厌倦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这厌倦并非恐惧,而是对眼前这蝼蚁般不知敬畏的聒噪,对这永无止境的世俗纠缠,对这方天地法则束缚下的污浊……产生的极致不耐。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他唇间逸出,轻得如同夜风拂过,却又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他探手入怀,指尖触碰到一块贴身佩戴的温润古玉。玉佩呈圆形,古朴无华,表面布满玄奥晦涩的天然纹路,中心一点朱砂沁色殷红如血——正是乔家嫡系代代相传的祖传信物,据说蕴含着一丝护佑先祖的微弱灵性。
此刻,这枚玉佩在他指尖微微烫,传递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的、如同血脉相连般的悸动。这悸动并非示警(预警早已完成),而更像是一种呼唤,一种确认,一种血脉与传承的最终抉择。
“烦了。”
两个字,轻飘飘地吐出,却仿佛蕴含着万钧之力,砸碎了这帝都秋夜虚假的宁静。
话音落下的瞬间,乔安五指猛地一收!没有半分犹豫,指尖灌注了足以捏碎精钢的力量!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在寂静的露台上异常刺耳。
那枚传承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祖传玉佩,在他掌心应声化为齑粉!温润的光泽瞬间熄灭,如同一个古老灵魂的叹息随风飘散。碎裂的玉粉并未洒落,反而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骤然爆出一点刺目欲目的炽白毫光!
这光芒一闪即逝,快得如同幻觉。
紧接着——
“锵——!!!”
一声穿金裂石、足以撕裂整个夜空的清越剑鸣,毫无征兆地自九天之上轰然炸响!这声音并非单纯作用于耳膜,而是直接响彻在方圆数里内所有生灵的灵魂深处!宴会厅内所有的玻璃器皿在同一瞬间高频震颤,出嗡鸣;悠扬的小提琴声戛然而止,琴弦崩断;所有宾客脸色煞白,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生出一种源自本能的、无法言喻的惊悸与恐惧!
一道无法形容其璀璨与迅疾的寒光,如同自遥远太古划破时空而来的雷霆,自那渺不可测的深邃苍穹之上,悍然劈落!
它的度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横贯天地的、仿佛要将整个夜幕都彻底斩开的、笔直的苍白色光痕!光痕所过之处,空气被极致锋锐的剑意强行排开,形成肉眼可见的真空通道,出低沉而恐怖的音爆轰鸣!
寒光的目标精准无比——乔安伸出的右手!
光芒瞬息即至,悬停在乔安摊开的掌心上方三寸之处,凝而不散。凛冽的杀伐之气如同实质的寒潮,以乔安为中心,轰然向四面八方席卷开来!露台上精心布置的花草瞬间挂满白霜,空气中弥漫开极地冰原般的酷寒。那光芒缓缓收敛,显露出其真实形态——
一柄长剑。
剑长三尺三寸,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仿佛由万年玄冰核心雕琢而成的半透明质感,剑身内部却隐隐有无数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游动的银白色电丝,散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性波动。剑锷形似盘踞的远古螭龙,龙口微张,恰好含住剑脊。整柄剑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线条古朴、简洁到了极致,却散着一种斩断因果、破灭万法的恐怖道韵。剑身靠近剑锷处,两个古老的云篆铭文在流转的电光中若隐若现——惊蛰!
本命飞剑——惊蛰!
此剑一出,天地肃杀。宴会厅内的喧嚣早已死寂,无数人惊恐地涌向露台方向。而地下停车场内,那七道原本凝练如一的杀意,在剑鸣响彻灵魂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骤然炸开!七道黑影几乎同时从不同的阴影角落暴射而出,再也顾不得隐藏,带着决绝的疯狂,直扑地面!
露台之上,乔安右手虚握,修长的手指缓缓收拢,如同君王握住了象征权柄的利刃。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那冰冷剑柄的刹那——
一点极其细微、却带着致命威胁的猩红色光点,如同地狱恶魔的独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后心位置!冰冷、精准、毫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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