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如同鬼魂的窃笑。
“陛下,”赵乾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太子……凌天……其力非人,凡俗刀兵,恐难伤其分毫。强攻围剿,无异驱羊饲虎,徒增其凶焰。唯今之计……唯有……”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的毒芒,“暗算!”
“如何暗算?”李渊身体前倾,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毒!”赵乾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带着砭骨的寒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纵是金刚不坏之躯,也未必能防那无影无形、蚀骨腐神的剧毒!只需寻得一味……能伤及神魂本源、断绝生机的天下至毒!混于其饮食、或依附其贴身之物……或……或借他人之手,趁其不备……”
“毒?”太史令周正浑浊的老眼猛地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带着绝望的颤抖,“寻常毒物,恐怕连近他身都难!那等焚世星火护体……万毒辟易啊……”
“寻常毒物自然不行。”一个阴柔冰冷、如同毒蛇吐信的声音响起。一直沉默如影子般的内侍省大太监高力士,缓缓抬起了头。昏黄的烛光映照着他那张保养得宜却毫无血色的脸,嘴角勾起一丝非人的、令人心底寒的弧度。
“老奴……倒是知晓一物。”高力士的声音又轻又缓,却像冰锥扎进每个人的耳膜,“前隋炀帝秘藏,辗转流入内帑深处,唤作‘九幽噬魂散’。”他伸出苍白如纸、留着长长指甲的手指,在空中虚虚一点,“此毒非金石草木所炼,乃取极北苦寒之地,万丈玄冰之下,一种伴生于幽冥裂隙的‘蚀神草’为主材。此草生于阴阳交界,吸纳万载怨煞死气而成,其性至阴至寒,专污神魂本源,蚀灭真灵!纵是真仙佛陀,若无防备,沾之即如跗骨之蛆,神智昏聩,道基崩毁,最终魂飞魄散,真灵永堕九幽!”
御书房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连赵乾这等心狠手辣之人,听到“魂飞魄散”、“真灵永堕九幽”之语,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此毒……可能伤他?”李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病态的期待。“老奴不敢妄言。”高力士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诡光,“但此物乃天地间至阴至秽的奇毒,专克纯阳炽烈之力!太子……凌天之力,至阳至刚,焚尽八荒。阴阳相冲,或可……收奇效!至少,是唯一可试之物!”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且此毒无色无味,可融于水,化于气,甚至……可附着于金石之上,经久不散。只需寻得一个……足够近他身的机会……”
“机会……”皇帝咀嚼着这两个字,血红的眼中疯狂与狠戾交织,“传旨!加封太子凌天为‘天策上将’、‘西天荡魔大元帅’!总揽西域、天竺一切军政大权!着其……不必回京复命!即刻挥师西进!犁庭扫穴!荡平天竺佛国!擒其伪王!焚其邪寺!扬我大唐……天威!”他将“天威”二字咬得极重,带着一种扭曲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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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李渊猛地盯住高力士和赵乾,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着内侍省、兵部,即刻遴选死士!不!选其身边亲信!河西军旧部!或……或那冷宫里带出的、对他或许还有几分忠心的阉奴!将‘九幽噬魂散’……交予他们!告诉他们!这是朕的旨意!也是他们……唯一能赎清侍奉灾星罪孽、保全家族的机会!无论用什么方法!在凌天踏平天竺之前……或之后……朕要听到他神魂俱灭的消息!”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巨大的地图上,身体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对着西方那片被朱砂圈出的、象征着焚世金乌的恐怖区域,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给朕……杀了他!杀了他——!”
琉璃古道·西行无归
疏勒河谷以西,千里琉璃古道。巨大的峡谷如同大地的伤疤,在血色的残阳下蜿蜒向未知的西方。光滑如镜的琉璃峭壁折射着冰冷的光,空气灼热扭曲,吸入口鼻带着火辣辣的痛感。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只有偶尔的琉璃碎裂声,如同亡魂的叹息。
凌天赤足行走在滚烫的琉璃地面上。玄衣黯淡,明光铠陈旧,步伐稳定而漠然。每一步落下,琉璃出轻微的“咔哒”声,留下瞬间即逝的脚印。身后是焚尽的十万僧兵与彻底沦为背景的唐军,前方是佛国黄昏的余烬。狂风卷起的琉璃粉尘,在靠近他周身尺许时便被无形的高温消弭于无形。
他像一尊行走的洪荒熔炉,体内沉寂的太阳星核本源之力在血脉中奔涌,带来毁天灭地的力量,也带来绝对的冰冷与漠视。人间帝位是踏脚石,十万僧兵是踏脚石,这天竺佛国,亦不过是下一块稍大些的踏脚石。他行走在自己开辟的这条毁灭之路上,只为攫取那推动凡躯更接近洪荒本源的“资粮”。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并非察觉危机,而是识海深处,那口悬浮的混沌钟虚影,极其轻微地震荡了一下。嗡……一圈肉眼与神识皆不可察的玄奥波纹,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凌天缓缓抬起头,望向东方。目光似乎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座被恐惧笼罩的煌煌帝都,落在了那金銮殿上歇斯底里的帝王,落在了御书房内摇曳烛火下密谋的毒计上。他的瞳孔深处,两轮缓缓旋转的暗金太阳虚影,冰冷的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如同星辰冷漠的注视。
一丝极淡、极淡的,近乎错觉的弧度,在他那冰冷线条勾勒的唇角,一闪而逝。
那并非笑意。而是一种……洞悉了蝼蚁所有挣扎轨迹后的、源自洪荒本源的、纯粹的漠然。
他收回目光,继续迈步前行。赤足踏在琉璃上,单调的“咔哒”声在死寂中孤独回响。身影融入琉璃古道尽头那片愈深沉的血色暮霭。
几乎在他身影消失的同时,一骑快马,背负着象征最高级别军令的赤金漆筒,如同丧家之犬般,疯狂地从东方官道尽头,沿着琉璃古道的边缘,亡命追来。马上骑士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出血,眼中是比面对十万敌军更深的恐惧。他怀中紧贴胸口处,一个由万年玄玉打造的、冰冷刺骨的盒子内,静静地躺着三根细如牛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蓝光泽的“蚀神草”毒刺。
九幽噬魂散。皇帝的“恩旨”。与死神的赛跑。
骑士猛地抬头,望向古道深处那片吞噬了一切的暮色,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强行压下,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带着赴死般的决绝,冲入了那片由焚世金乌的凶戾煞气所凝成的、令人窒息的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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