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刚跟着林三全回到晋南,人生地不熟,最怕的就是夜里去那简陋又吓人的旱厕。
每次她都吓得默默流泪,又不敢出声。
是他细心发现了,之后每个夜晚都默默陪着她,守在外面,才让她渐渐心安。
“不用!”
沈令宁的声音急促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恼:“我自己能行!你……你身上有伤,别折腾了。”
她怕他坚持,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语气放软了些,“再说……你跟着,我……我不方便。”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有一个可以随时进出避难,里面有一座洋房的空间吧?
还有她能听见福宝心里说话吧?
这匪夷所思的事,除了她和福宝,实在也不知道怎么给别人说。
包括她的爱人周卫国。
周卫国沉默了,黑暗中,他似乎叹了口气,没再坚持:“那你小心点,快去快回。”
他重新躺好,但眼睛在黑暗里睁着,听着她轻手轻脚地下炕,穿上布鞋,拉开房门又轻轻掩上。细微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初夏的夜风带着凉意,从门缝里钻进来,吹散了屋里闷了一天的汗味和药味,也送来院子里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周卫国深深吸了一口这清凉的空气,试图压下心底那点莫名的疑虑。他告诉自己,只是去趟茅房而已。
这次回来见到妻子,他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好像令宁比以前胆子大多了?
也勇敢了,原本是好事,可是一想她以后没那么依赖自己,需要自己。
周卫国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手不自觉轻轻地拍着炕另一边的小福宝,等着沈令宁回来。
沈令宁并没有走向院角的茅厕。
她像一道融入月色的影子,贴着家属院低矮房屋的墙根阴影,脚步轻快而无声地移动。
月光很亮,银辉洒满地面,反衬得阴影更加浓重。
空气中弥漫着夜露的清冷和草木的微腥。她目标明确,朝着姜维艺那间位于一排平房尽头的单身宿舍摸去。
她已经熟悉这里的每一处角落。
很快,她来到姜家姜维艺的后窗外。
窗户关着,里面黑漆漆的,静悄悄的,沈令宁在窗根下阴影里蹲了片刻,屏息凝神,确认里面没有异常响动。
她像一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绕到宿舍另一侧堆放杂物的地方,借着杂物和墙角的掩护,迅速而精准地将一件东西塞进了某个不起眼的缝隙深处。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快得如同幻觉。做完这一切,她立刻原路撤回,脚步依旧轻捷。
与此同时,宿舍内。
姜维艺惊魂未定地关上宿舍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下午的羞辱和开除的恐惧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
她摸索着找到桌上的煤油灯,颤抖着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着。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这间狭小凌乱的屋子。
她想换下那身沾着泥土和屈辱味道的脏衣服,刚解开两颗扣子,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滑腻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