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喃喃重复一遍道:“骆贵妃,你要为何要如此?”
问最后这句时,张皇后一度咬紧了牙关。
似乎怎么也没料到,骆贵妃会走到今日之地步,会落到今日之局面。
却不料,她这轻飘飘的一番话却像是戳中了骆贵妃的笑点似的,只见骆贵妃死死拽着她,忽而瞪大双眼,竟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话般,竟忽然间哈哈大笑了起来,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起来,不多时,只一字一句大笑道:“如此什么,如此什么,皇后娘娘,你是在询问本宫为何要谋反么,呵,为何要谋反,哈哈哈,张贞,这句话从你嘴里问出来,真是天大的笑话,为何造反,你难道不知道么?你们,你跟魏承砾两人给过我活路了么?”
话说,骆贵妃笑着笑着,忽而面色狰狞了起来。
说这话时,只见她死死咬着牙关,忽而抬眸朝着远处看去,看着里三层外三层将她们团团围住的士兵,看着宛若困兽之斗的自己,只见她忽而朝着张皇后,朝着远处陆绥安,朝着殿外所有将领和士兵近乎疯狂的咆哮和宣泄道:“当年分明是他魏承砾对我一见钟情,许诺终身在先,明明是他胆怯,是他不敢忤逆那霍氏,竟抛弃了我听信那霍氏的吩咐转头娶了你这个小官之女,明明是他胆小如鼠,始乱终弃在先,却害我生生担了太子弃女的罪名,受尽了世人耻笑,可到头来他却怨我怪我,不肯同他一道入皇陵同甘共苦!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重返皇宫,大权在握后,他又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则去,轻飘飘的一句入宫,我便只能像是狗一样,屈辱的入得宫来!”
“世人皆以为他为我对抗整个朝堂,世人皆以为我宠冠六宫,受尽他魏承砾的宠爱,可是又有谁知道,我不过是他们夫妇二人之间调情的玩物罢了,需要我时,我是爱妃,是宠冠六宫,是艳压群芳的贵妃娘娘,不需要我时,我便是一块被弃之如履的烂抹布,我更是一块挡路的垫脚石,我不过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眉来眼去的挡箭牌罢了,他们夫妻二人将我玩弄于鼓掌之中,何曾将我当人看过?”
“今日我尚且如此受辱,那么将来呢,将来你们的好儿子登基后,我还要被你们践踏到何种地步,践踏到何时,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
话说,骆贵妃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嫉恨。
她仿佛将满腔怨恨全部在此刻宣泄了出来。
说到癫狂之时,抵在张皇后脖颈间的匕首不断抖动着,顷刻间便见匕首下哗哗淌血,血流成河。
直到张皇后呻,吟一声,骆贵妃这才骤然醒悟过来,却是毫无顾忌,反倒越发凶神恶煞的朝着远处陆绥安情绪激动的威胁道:“陆绥安,今日要么给我一条活路,要么,我们所有人便在此地同归于尽——”
说这话时,骆贵妃举刀朝着空中乱挥了几下威逼着。
陆绥安见状,终于沉声开口道:“去备马车——”
他仿佛败下阵来,终于松口同意。
当即一面命人去备马车,一面朝着身后下发指令,却在将要抬手的那一瞬间,骆贵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忽而警觉的扭头看了一眼,这才看到从殿内竟闪现过来一袭黑衣身影,正要从身后偷袭而来,骆贵妃顿时恼羞成怒大喊道:“陆绥安,你言而无信——”
说话间,她整个人浑身发抖,终于被彻底激怒了,只猛地一把举起匕首便要朝着张皇后脖颈中刺去,却不料,就在刀尖将要刺入张皇后脖颈的那千钧一发之际,这时,忽而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刀下留人——”
前是狼,后是虎,早已死路一条的骆贵妃本已是困兽之斗,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了,却因这道声音的到来,仿佛再度看到了最后一抹亮光。
所有人纷纷朝着远处看去,只见人群中姗姗而来的竟是不知从何处赶来的宁王殿下。
第126章
话说宁王这一经现身,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只见宁王殿下自精兵强将中骤然现身缓缓走来,又见他身着一袭亲王龙爪冕服,深紫色的勋贵服饰上,威龙盘踞,气势凛然,那是皇族特有的权势象征,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族身份和地位。
宁王这个闲散王爷从来颇不着调,他走到哪里从来都是一袭慵懒常服,这是少见看到他竟这般正式的将亲王的冕服披上,远远走来,细看之下,竟同魏帝有几分相像之处。
或许,这便是魏家的天皇贵胄之气。
再见此刻他左右分别伴着的竟乃是禁军副总统袁世荆,以及内阁小阁老冯莲英,这两位一位目前手里掌着一万禁军的生杀大权,一位乃是文官集团举足轻重之人,皆是令人不可忽视的所在。
这二人此刻竟投身在了宁王身后,不免令人浮想联翩。
而不远处的身后竟还紧跟着数百名禁军守卫,只见这批禁军将士各个身匹玄甲,头戴兜鍪,手持利盾,全身
上下皆被玄铁牢牢包裹,紧剩一双厉眼露在外面,远远看着,令人胆寒,而每人光是这一身装备都重达百斤,故而这数百名禁军齐齐踏步而来时,只见他们各个步伐齐整,随着每一道步子落下,地面不由不断发出整齐划一,又铿锵有力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生生震得连脚下的汉白玉地面都随之发颤。
这批禁军与之前那些乌合之众不可同日而语,这乃是禁军中最精锐的三百悍将,是大俞朝每朝国君亲自秘密培养的武士,是大俞最神秘又精悍的所在,他们便是传闻中神机营的神武士,传闻三百人可敌三万将士,是贴身护卫魏帝的,此刻却护卫在了宁王身后。
话说宁王走在最前方,他步子不徐不缓,在这般紧张凶险的时刻,他似乎气定神闲,泰然处之,与从前那副闲散纨绔的模样相去甚远,他这一出现,不由令人纷纷瞠目,各自惊叹。
而随着宁王的现身,所到之处,所有包围在养心殿殿外的士兵们全都不由自主地纷纷避让出了一条通道来。
宁王目不斜视,甚至连陆绥安都没多看一眼,径直朝着殿前的骆贵妃方向走去。
而骆贵妃在看到宁王的到来后,心脏一度砰砰砰乱跳着,仿佛跳到了嗓子眼,她眼中放光,浑身亢奋的同时,紧绷的身躯却终于不自觉地松懈了一口气,一直待宁王走近后,她终于激动开口:“十七弟,你总算来——”
骆贵妃只觉得看到了最大的希望,只以为宁王是来相助她的,她放松了警惕,就连抵在张皇后脖颈处的匕首甚至都微微一松,却不料,方才刚一开口,却见宁王竟忽而举起手中的弩弓径直朝着她的身上射去,噌地一下,精短却锋利的弩箭牢牢钉在了骆贵妃胸前。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快,太过猝不及防,快到以至于骆贵妃放光的双眼,和欣喜的神态还未来得及敛去,只全部齐齐凝固在了脸上,呈现出一副扭曲的姿态,似乎一时之间甚至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不多时,只见她瞪大了双眼,看了看钉在自己胸前的短箭,又看了看来人,仿佛一愣,然而还压根未曾反应过来之际,下一刻,只见宁王又再度举起弩弓径直朝着她的身后射去。
顷刻间,身后李密发出短促一声痛苦的声音后,径直栽倒在地。
这一切皆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发生在骆贵妃的眼皮子底下。
骆贵妃眼睁睁的看着,待缓过神来后,只骤然癫狂大叫一声“密儿”,随即一把松开了手中的张皇后,一脸仓惶地朝着身后李密扑了上去。
那枚断箭正中李密眉心,李密睁大了双眼,已然断气。
骆贵妃一把紧紧抱住李密,大哭大喊着“我儿”,又猛地想起了什么,只猛地抬头看向身前的宁王,满面狰狞道:“为何,为何,魏承献,为何要背叛我——”
骆贵妃一脸痛苦愤恨地质问着。
却见宁王把玩着手中的弩弓,嘴角微勾道:“小嫂嫂谋反时,可有想过为何要背叛我魏家。”
宁王轻飘飘的回应着。
骆贵妃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只一脸难以置信得看着他,像是从未认识过此人般,竟一脸崩溃道:“你这话是何意,当初……当初若不是你怂恿,我又怎会谋反!”
话说骆贵妃一脸歇斯底里的质问着。
却见宁王似笑非笑道:“小嫂嫂说的什么话,皇弟怎么听不懂。”
说着,轻蔑的扫了脚下之人一眼,淡淡挑眉道:“贵妃这是谋反失败后,想将其他不相干之人也全部拉下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