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自上了马车后,便见婢女事有准备的将匣子打开,将里头一应吃食、果子、点心全部摆放了出来,小小的案几上堆放得满满当当。
而后,便见沈氏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本话本子,倚在软枕上专心致志地翻看了起来。
整个马车里头除了细微的翻页声,便再无一丝多余的声响。
陆绥安抿着嘴,视线以一种缓慢的速度,一点一点从小几上的诸多吃食上慢慢移开,落在了身侧这抹艳丽银朱的身影上,落在了身侧这张浓墨重彩的娇艳面容上。
从前,沈氏素面朝天,不喜装扮。
从前,沈氏衣着朴素,不喜艳色。
从前,沈氏端庄矜重,从来不会在他跟前放任这般……不雅姿势。
直到视线落在了那抹殷红的唇瓣上,定定看着时,终于,嗖地一下,沈安宁将手中话本子挪开,微微勾唇朝着身侧丈夫笑得十分官方端庄道:“世子可要吃茶?”
说完,还不待他回应,便率先“体贴入微”的将茶奉上。
打断完这道目光后,便又垂目将话本子继续翻开了起来。
陆绥安看了眼前的敷衍的陈茶,嘴角微微一抿,片刻后,终是抬手捏了捏眉心,率先打破了眼前的僵局,开了口,却是淡淡道:“你这半年来受的委屈,我已然知晓。”
陆绥安冷不丁声音低沉的这般说着。
话一落,沈安宁翻看话本子的手微微一顿,像是突然间愣住了似的,整个人一下子定在了原地,全然忘了反应。
若记得没错的话,这句话前世沈安宁亦是听过的,在她病倒后,得知她染了肺痨那日,他的丈夫陆绥安立在病榻前,亦是像今日这般沉默了许久许久,最终冲她说了一句:“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那一刻,她苦咽了整整五年的委屈伴随着骤然发现病痛的惊恐,一起掺杂在一起,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只委屈酸涩得哽咽大哭了起来。
那个时候,她还傻傻的觉得被丈夫体恤了,便是累死亦值了。
然而,没多久,孟氏抬为姨娘的消息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让她一下子从地狱直接下到了十八层。
而今,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沈安宁终是第一次正眼抬起了眼,缓缓朝着身侧之人看了去。
陆绥安察觉到她的目光,亦同时偏头看了来。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遥遥相望,对视了个正着。
看着眼前与前世如出一辙的面孔,如出一辙的表情,甚至如出一辙的话语,沈安宁红唇轻轻一启,仿佛有千万言语,到头来只轻飘飘冷呵了一句:“所以呢?”
话语里,有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一丝自嘲和淡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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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所以?
沈氏冷呵呵的质问让陆绥安眉头一皱。
若记得没错的话,这还是成亲大半年以来,第一次看到妻子在他面前这般阴阳怪气,甚至……怨气冲天?
沈氏一贯温柔小意,体贴入微,虽有时过于殷切迁就让他细微不喜,倒也没有到令人生厌的地步。
如今冷不丁转换了另外一副面孔,方知其中差异和感受。
所以?
陆绥安并非怨天尤人的性子,他是个典型的务实行动派,在他眼里,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纵使从前受过委屈,那亦是已经受了的,他做不到回到过去,回到半年前去阻拦这一切。
亦无法替她抹平一切早已受过的苦难。
事情既已发生,唯一能做的,便也只有着眼于眼下,和未来。
而眼下,早在一个多月前他离京之时,已然同意免除了她的晨昏定省,算是彻底阻断了她跟生母房氏的碰面机会。
所以,陆绥安其实不懂,她还在闹腾和不满些什么?
不过,看着眼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妻子,看着她此刻微冷的面容,以及疏远到甚至有那么一丝丝刻薄的情绪。
陆绥安不免想起了昨夜负气而归后的画面。
昨夜回到书房后,他略有些不快,辛苦赶路数日已然浑身疲惫,还得提着精力入宫应对,皇权巍巍,每一句话均轻不得,重不得,浅不得,深不得,陆绥安身上压着整个陆家长达十五年沉重衰败的后果,以及背负着整个家族复兴的使命和重担。
他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再去处理这些躁乱的琐碎内宅之事,这本该是妻子的职责与本分。
然而,昨日妻子沈氏显然并未曾尽到该有的职责本分不说,连口热乎的汤食都没有,甚至连院内都未曾让他踏入。
他虽心生不快,却依然压着胃部的不适,将宝贵唤到跟前,细细盘问了一遭,这才知晓了这大半年来她的遭遇。
罚跪,辱骂,受气,诸如此类举不胜数……
昨夜,陆绥安坐在
书房枯坐了许久。
总算是知道了沈氏这厢无理取闹这么久的原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