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很乱了。
这一男一女,还有先前支走小厮们的老太太都是一伙的,保不齐人群里叫嚷得最大声的也是同伙,乱起来就是给他们机会。
要是让人贩子跑掉,她至少有三天喝不下奶。
人贩子都该死!
刚满月的婴儿比起刚出生那会儿,已是吹气球似的鼓起来。裹着绿色的细棉小衣裳,遮不住一节节的肉,鼓起来的面颊白里透红,实在是漂亮可爱极了。
一时间,半条街像被按下暂停键。
“哇哇哇——”
直到哭声越来越大,众人才反应过来。
这么漂亮的孩子,正在哭。
哭声并不惹人烦,反而像是上好的乐器被最顶尖的乐器师演奏发出的声音。
可那委屈的模样,却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心里都不好受起来。
好一会儿,才有人找回自己的声音说:“这样仙童似的孩子,有人起歹心当街抢夺就不奇怪了。”
“小哥有如此可爱的妹妹,怎会是欺负傻子的跋扈衙内。”
“这人必是人贩子!”
“人贩子真是可恨。”
“幸好没被他们得手。”
还有人起哄道:“还要人手吗?我等也可帮忙摁住歹人。”
真有人往前走,要出手帮忙。
有喜连忙放下背篓,挪到江景行面前,将少爷挡在后面。
婴儿沉甸甸抱在怀中,孙氏此时已经定下神来,瞥见背篓上的血迹,问道:“这这这,这是谁的血?”
有喜憨笑一声说:“我的。”
孙氏:“……”
孙氏看向他腹部。有喜衣服的颜色深,加上他先前一直捂着肚子,血流得不多,以至无人发现。这会儿,血顺着腰带流到地上,汇聚成小小的血泊。
鲜红的血痴刺目无比,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呼声。
孙氏颤声问:“谁伤的你?”
有喜指着假装傻子的女人贩子说:“她用刀刺的。”
孙氏一手抱着玩家小姐,一手拉扯着江景行向后退去。
她这一动,如同打开某种开关,围观众人纷纷后退。热闹再好看,也要先保小命儿,这都动刀了!歹人实在凶恶,再暴起伤人怎么办?
围观群众避退之间,只听有人喊:“官差来了!快快让开道来。”
江砚额头上冒着细汗,大步走上前来,衙役差一点被他甩在后面。他见一家老小都在此,扶住孙氏问道:“娘,这是怎么回事?”
孙氏还没说话,江景行已跳起来指着一男一女说:“爹,他们是人贩子,要抢妹妹。”
衙役一听,眼睛微亮。立功的机会就这么送上门来了!他解开腰间的锁链,走向一脸痴相的小姑娘。
一般人看到痴傻、年纪又不大的小姑娘,心里多会生出些许同情,还会轻视她们。可做衙役的心硬一些,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时间一多,对行走江湖的小孩、女人和老人反而更重视。
村汉一直按着人贩子,双手早就麻木了。此时见衙役过来,连忙松手,借着交接的一瞬功夫,痴傻的小姑娘眸中闪过一抹狠戾之色,袖子一甩,一把匕首落进手掌里。她腰往前一摆,挥动落进手中的匕首,刺向衙役下腹。
衙役用锁链挡在面前,被逼退两步。
痴傻小姑娘并不恋战,转身就跑。
她手里有刀,围观者作鸟兽散开。
有喜弯腰抓起担子的一条野猪腿,胳膊肌肉鼓起,轮转数圈,对着痴傻小姑娘丢出去。
野猪腿正中痴傻小姑娘的背脊,“啪叽”一声,她便被撞得趴倒在地上,没能立刻爬起来。追在后面的衙役扑过去,按住她,又有两名衙役连忙用锁链去捆。确定痴傻小姑娘无法再反抗,三个衙役才各自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到手的功劳差点就飞走了。
吓死人了。
离得远一些的衙役心中惋惜不已,暗恨自己慢一步没抢到功劳。
江景行口齿清楚,说道:“他们还有一个同伙,是个老太太。现在应该在医馆。”
衙役们眼睛一亮,虽然动静闹得这么大,同伙多半已经溜了。可万一呢?
江砚点了四名衙役,让他们前往最近的医馆查问。他目光在围观的众人面前巡视一圈,记住那些对上他目光便避开之人的容貌,说道:“烦请诸位站在原地不要动。等仪门打开,且同本官一起去堂上做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