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北楼更不常投喂,他谨慎的将鹅肉递到女儿嘴边,生怕不小心戳到嘴巴。
温乐悠可熟练了,张大嘴‘嗷呜’一下,就跟幼兽叼走父母撕下的肉块一样,叼走那块鹅肉,美滋滋的吃起来。
一种奇异的心绪在心头弥漫。
崔北楼仿佛看到一个看不清脸的女子这般投喂更年幼的女儿。
他仿佛跨越了时间,和那名女子有了交集。
这和眼前偶尔浮现出陌生的一幕幕完全不同。是旁观和亲自参与的区别。
崔北楼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好在一切都来得及。
温乐悠被投喂得肚皮鼓鼓。
她拍了拍小肚子,再次遗憾道,“要是我能够变得超大只就好。”
人超大只,吃得也就多多的,每餐每样都来一点,可幸福啦!
凌霜宠溺的看着她,可目光落在崔北楼身上时,便相当不满。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这位崔相爷刚刚动作生疏得很,唤人时也不自然,可见平时并不习惯与温乐悠这般亲昵。
他们可是父女啊,怎能不亲昵?
怀疑小师妹这些日子吃了好些苦,凌霜又将人捞过来揉搓了一顿,“悠悠啊,你入京后可有人欺负你?和师姐说,师姐上门给他套麻袋!”
“没人呀,”小姑娘秀了秀自己的小胳膊,“我可厉害啦,一来就帮爹爹抓住了一个细作。”
“细作?”凌霜若有所思,“也是,崔大人乃一朝正相,怕是府上有不少细作,随便来个人认亲,也会怀疑是细作吧?”
崔北楼轻轻用茶盖刮过茶水,“悠悠与我幼年极像,府中旧人皆可认出。”
话外之意,看到小姑娘第一眼,他就觉得对方是自己女儿。
凌霜哼笑:“避而不答,心里有鬼。”
温乐悠茫然的抬起小脑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凌霜低头,拍拍她的小脑袋。
“悠悠你应该知晓,是皇帝想召见蓬莱阁弟子,却又将我们晾在这数日。”
“为什么呀?”温乐悠不太开心道,“这也太耽误师姐了。师姐要和我回家吗?”
心动但暂时不能行动,凌霜斜睨了眼某个慢悠悠喝茶的丞相,“因为啊,皇帝想用蓬莱阁,又怕无法压制蓬莱阁,犹豫不决呢。”
温乐悠摇摇头,“没听懂。”
“皇帝多疑,这很正常。而对自己实力自信的皇帝,多疑却不会对能臣干吏下手,想方设法压制对方,而是善用对方。反之,只知一味打压能臣,整日里疑神疑鬼不干好事。”
“懂了懂了!”小姑娘跟小鸡似的连连点头,“爹爹就被怀疑了,皇帝差劲,不干好事!”
凌霜轻笑着的扫了眼崔北楼。
小师妹不懂,她就不信这个丞相不懂自己在内涵他。
既知小师妹与他幼年相像,手里还拿着信物,居然还敢怀疑小师妹是细作,真是可恶至极,无能至极!
崔北楼听出这位三师姐在内涵自己,心中并无多少怒意。
分明是江湖大派蓬莱阁圣女,却又是无名之派的三弟子,他本能的怀疑无名派,以及这位圣女别有目的。不过现在看来,纵然另有目的,但对他女儿是真心实意,这就足矣。必要时,他不介意相助。
“今日雅座那人应该就是皇帝,”凌霜心疼的摸摸温乐悠的小脸蛋,“他回去后必然会见我们,我们相聚之日不远了。”
温乐悠下意识抓住她的袖子,黑润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担心。
“三师姐,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啊!”
“不必了,我自有打算。”
温乐悠噘起小嘴巴,还没抱怨呢,凌霜就伸手捏住嘴巴,哄道,“哪来的可爱小鸭鸭呀?”
“丞相府来的,”温乐悠立马说,“无名派来的!”
凌霜忍不住无声大笑。
外间雅座。
蓬莱阁弟子有些焦躁不安。
“大师兄,刚刚我去打听了,那位紫袍男子是当朝丞相崔北楼,小姑娘则是他女儿。师妹这般打扰会不会得罪崔大人啊?”
任驰鸿淡定道:“我和师妹早就知他的身份。陛下数日不召见,师妹估计是借机和崔大人打听。”
为说服师弟师妹们,他反问,“平日里你们可见师妹喜好孩童?她每次可是连小师弟都不理睬。”
众人皆知他口中的小师弟是蓬莱阁阁主之子,今年只有十岁,十分喜爱圣女,没事有事就去找圣女,奈何圣女不怎么理会他。
“大师兄你说得对,师妹应该是借机打探,她太聪慧了。”
“看,那位崔大人要走了。”
任驰鸿几人立马不讨论了,拿出世外高人的模样,余光却一直在打量崔北楼和温乐悠。不经意间和温乐悠对上视线时,又忍不住露出和善的笑容。
温乐悠眨眨眼,‘咻’的扭过头,牵着崔北楼的手蹬蹬蹬的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