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然扶起她:“好了,快回去换衣服,别着凉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流血的手臂,苦笑,“看来还得再采点止血草。”
回到小院,沈渺渺主动帮谢灵然处理伤口,动作小心,充满愧疚。
郜溪靠在榻上,耳力极佳的她将院外雨中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屋檐下,看着沈渺渺细致地为谢灵然包扎,看着谢灵然平静的侧脸,郜溪眼神深邃。
等沈渺渺退下,她才开口:“你早知道?”
谢灵然坐到她榻边,拿起捣药钵继续研磨:“嗯。那时自顾不暇,你又重伤,处置她只会让队伍更不安。何况……”
她擡眼,看着郜溪,“她害我,是因为你。她的忠诚,也只给你。”
郜溪沉默良久,伸出手,轻轻拂过她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边缘。“委屈你了。”
声音带着罕见的柔和。
谢灵然低头捣药:“不委屈。有你在,就值得。”
她将药粉小心混合,又加入几滴露水,“这新方子,可以缓和感官。今晚试试?”
“好。”
郜溪应得干脆,目光直直落在谢灵然专注捣药的侧脸上。
油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她,额前几缕碎发垂下,沾着草药碎屑。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在身後的孤女,也不再是初登帝位时带着理想主义光芒的帝王。
此刻的她,只是个山野间的医女,带着泥土气息和药草芬芳,守护着伤患。
难得的安宁,郜溪格外珍惜。
或许,这远离权力漩涡的短暂野居,这弥漫着苦涩药香的竹篱小院,才是命运给她们最珍贵的馈赠。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竹帘缝隙洒进来,温柔笼罩着捣药的少女和凝望着她的女子。
自从上次采药险些出了意外,郜溪召来小支队中没有感染瘾毒的阿莽跟随谢灵然。
剩下的日子,白天谢灵然对照古籍和图谱,由护卫阿莽保护着,深入山林辨识草药。
为采得珍稀之物,常常弄得满身泥泞,甚至被荆棘划破手臂。
晚上,就着油灯,她如饥似渴地研读北狄译成中原文字的那些晦涩药理和毒经,在石钵里小心捣鼓。
她先在自己身上试一些药性温和的外敷药,确认安全才给郜溪用。
解毒的方子更是谨慎,反复推敲古籍记载和郜溪的症状。
谢灵然对着郜溪的伤口,喃喃自语:“这味七叶星,古籍说其汁液剧毒,触之溃烂,但根茎焙干研磨,配合蛇衔草的晨露调和,可拔除附骨之疽……”
她小心地用银针挑开一点腐肉,将新调制的青黑色药膏敷上去。
药膏接触伤口,郜溪额角渗出细密冷汗,牙关紧咬。
“且忍一忍。”谢灵然嘴上这麽说,手上的动作却极尽轻柔,“这毒不用猛药催不出来。”
“信我。”她擡眼看着郜溪的眼睛。
郜溪对上那双美丽的眸子,极力隐忍。
闭上眼,低低“嗯”了一声。
她信她,如同信自己手中的刀。
沈渺渺端着热水进来,看到这一幕,脚步顿了顿。
她看着谢灵然专注而疲惫的侧脸,又看看榻上隐忍的郜溪,眼神复杂。
突然,她看到了二人脖子间那些可疑的红痕,从前所看压箱底的话本春宫图涌入闹钟,她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差点跳了起来!
沈渺渺立刻假装优哉游哉地往别处走去。
其实心里生怕再晚走一步,郜小姐就会打爆自己这个不识相的小丫头!
天呐,原来郜小姐喜欢谢灵然!
小海哥哥之前看起来也喜欢谢灵然,为她做那麽多事,在教坊司时还把自己派去当她的临时小丫鬟……
渺渺此刻对谢灵然没有嫉妒,只想着反正容貌这辈子是变不了了,以後要多学谢姑娘的为人处世,这样也能男女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