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萝知道温子溪很重礼法,她就不一样了,她和墨瑾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礼法教条,早就被她抛诸脑后,她笑着道:“无妨的,夫子,我与侯府矛盾颇深,如今已经回了娘家,所以还是可以和夫子踏青。”
“什么?”温子溪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记得你与世子感情一直很好,两情相悦,怎么会回娘家?”
他倒是可以与苏萝单独踏青,就是他怕那些多嘴之人传出什么,影响苏萝声誉。
“?”这回倒是苏萝疑惑了,她一边思索着一边长长地疑惑地嗯了一声,“不知夫子为何会觉着我与世子感情很好?难道夫子不知世子爷新婚夜跑了?不知道世子爷回门到一半跑了?”
温子溪眼底有着震动,一瞬间五味杂陈。
大理寺丞以为他们没听见,又道了一声:“夫子,世子妃,到了。”
一声世子妃拉回了温子溪的理智,他按捺着思绪,又问:“我记得,你兄长们交谈时经常说,你有一门顶顶好的婚事,世子待你极好,这门婚事你们将军府和侯府都很满意,包括你也很满意,所以……”我以为你会是幸福的。
似乎察觉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他微微握拳:“抱歉,我说多了。”
“他们满意,所以,我以为我也是满意的。”苏萝眼底多了几分暗色。
温子溪稍稍用力地攥拳,怎么会这样……怎么是这样……
他长久地攥着拳,面色一寸寸地沉静下来。
苏萝知道,善良的夫子是除了母亲以外,最真诚关心她的人。
这个世界豺狼虎豹太多,她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且举步维艰。
也许是因此,所以苏萝扯了扯唇角,扯出一抹不像笑的笑:“我自幼被父兄与母亲护的极好,年少不懂情爱,家中为我安排婚事,见了周宴,觉着人也不错,大家都觉得满意,所以我下意识觉得我是满意的。”
与陈嵩一起大步走下马车,恰好走到他们马车窗边的墨瑾,停下脚步,恰好听到这些话,恰好听到苏萝语意中似带了无尽憾恨,她哀婉地说:
“我以为满意,就代表喜欢。”
“后来我如所有的女子那般,出嫁从夫,将军府倒台,我便将希望寄予夫家,可后面发现,夫家不是那么回事。”
“夫子……”她哀戚抬头,眸光破碎地看向温子溪,“若我哥哥们在世,一定舍不得让我受丁点委屈……”
父兄的死
温子溪眼底有着一丝悔,声音生涩,说不出一个字。
“抱歉。”他忧郁地深深凝视她。
他喉结微滚,身子前倾了几分,将声音压的极低极低,低到除却二人以为谁都听不见:“我一直在查你父兄的死——”
初夏的风裹挟街边的野草香,掀起窗帘,苏萝倏然看见了与她四目相对的墨瑾。
墨瑾看着交头接耳的苏萝二人,不知为何他眼底陷入一种悲悯的平静,甚至还藏着一丝怜惜,但所有人乃至于他自己都不会发现,他的悲悯与怜惜。
温子溪自然止了话头,如今朝堂风云变幻、鱼龙混杂,皇帝昏迷后,处处是不见硝烟的斗争。
他还没查出来是谁陷害的将军府,所以,在此之间,哪怕对苏萝,他也没讲在查此事。
大概是烈日太暴烈,大概是平明坊小贩的叫卖声太刺耳,大概是车水马龙太过熙熙攘攘,一切那么平常,一切又那么无常,墨瑾真是见鬼了,才会在苏萝眼底深处看到一丝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