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之际,想必会有很多地方想要再次回顾吧。我理解你的心情,来到这个国家的人都会这样。”辛巴德风趣地添了一句:“也不枉我替两位小姐拦下了想要寻人的煌国使者们。”
话说着,他把目光转向了花楹。
花楹面无表情。
你以为自己很幽默吗?
不过……这人来得还挺巧。
“公主殿下!!!!!”一个惊天动地的哭喊由远及近,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夏黄文找来了。她甩开了红玉的贴身护卫,带着红玉在街头玩了那麽久,夏黄文急成这样也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她也理所应当地接受了夏黄文的怒视:“又是你这种…拐着公主乱跑!明天就该回航了,请你不要给我们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花楹敷衍道:“对不起,麻烦你了,下次再见。”
被夏黄文拉走的红玉不忘回头招手:“再见啦,小花楹,还有……辛巴德陛下。”
红玉走後,花楹瞟向身旁这个状若无事的国王。
“一会儿要一起用个晚饭吗?我已经让人备好了佳肴。”辛巴德笑着,身体却已经十分诚实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推着她往目的地走。
“说真的,你还是和那位皇女保持距离比较好,太过亲密可是会遭到煌国皇室的敌视……”柔情蜜意的同时,辛巴德不忘煽风点火。
“你又监视我们?”花楹顿时发现了真相,并思考着是哪一只鸟出卖了她们。
“对了,我们最近在南海底下发现了成色不错的珍珠,你要是喜欢……”
“不要转移话题,你这个偷窥狂。”
“……”
所以,花楹莫名其妙地就在自己的房内,点着奇怪的烛光奇怪的熏香,和辛巴德用完了晚餐。
黄昏时分,天海合一的暮火流云占据了整片窗景。花楹看着对桌的辛巴德,他的笑意不减,眼瞳里似乎只倒映着她,却也意味难明。
辛巴德提出了出门散散步,她答应了。
于是,两人走在高层连通数座建筑物的回廊中,晚风斜斜,一路无言,天也愈发暗了。
花楹皱眉道:“辛巴德,有话你就直说。”
辛巴德长叹一声:“在这种气氛之下,你还真是不为所动啊……还这麽敏感。”
这种气氛,又是这种气氛!这种气氛究竟是什麽气氛?花楹并不喜欢他这时说话的语气。
“你对烛光晚餐不为所动,对情人间入睡时常用的熏香也不为所动,甚至不明白我与你单独在这里散步是为了什麽……可你在白天时,表现得分明没有那麽迟钝。”
他的话锋一转:“你愿意为那位公主花费那麽长的时间,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也会在几天之後离开?”
花楹紧皱的眉头仍未得到纾解:“嗯,跟着阿拉丁他们一起出海,怎麽了?”
这个啓程时间是她与辛巴德一起定下的,其他人也都已经知道了她的去意,可他现在把话头扯到这上面,究竟是为何?
辛巴德面色幽幽:“我们相处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了,可我也不见你那麽有紧迫感。你不觉得你对那位皇女的情感,实在过了吗?”
对待好朋友,有什麽逾矩不逾矩的。辛巴德在暗指什麽?
花楹眉头越皱越紧,在辛巴德隐含着某种意味不明的心绪的等待下,她想起了一件事:“辛巴德,别忘了你所做的事,你得向红玉道歉。”
他停下了脚步:“……道歉?”
“对啊,你当然得和她道歉,你利用了她的喜欢,却不做什麽表示,难道不过分吗?”
花楹语气沉凝:“我知道你想利用她来牵制你和煌的战争,但是,虽然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这手段难免还是太过卑鄙了些。如今她快要离开了,她也猜到了你的态度,也心甘情愿接受了你的利用,在这种情况下,你的确欠她一句抱歉。”
花楹不喘气地说完一大段话,迎来的却是身旁人长久的沉默。
“……我承认这件事我做得不太光彩。”
辛巴德盯着她,眼神平静得可怕:
“不过……”
“我有向她许诺过什麽吗?”
花楹一愣,眼中逐而涌现怒意:“所以,你就让别人揣着明白在那里伤心吗?有些事因为双方都心知肚明,所以就不需要道歉了吗?!你已经得到了她永不侵犯辛德利亚的承诺,可你连一句道歉都不肯给?我知道,你肯定也知道,红玉是喜欢你的。”
“喜欢?”辛巴德似笑非笑,“那你知道,我对你是什麽喜欢吗?”
面对气息陡然一沉的辛巴德,花楹张了张口:“红玉是我的朋友……”
“那我呢?”他步步诘问,“我算什麽?”
花楹被他堵在了廊柱的角落里。
“既然你对朋友这麽好……”
她被逼得只能看着那双愈发贴近的眼瞳,那里布欲着一簇金色的火。
“那你对我,能不能要比你那些朋友更好呢?”
话音一落,她便被黑暗覆盖了视野。
“……”
等到那炽热的气息陡然离开,花楹望着辛巴德离去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
天暗了下来,远方亮起了微弱的灯火,柱廊内传来穿堂的风声。一阵凉意从脚底升至大脑,那些鼓动起来的,驳杂的丶躁动的念头全被清冷的秋风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