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诺丁城已经醒了。
不是被鸡鸣唤醒,而是被流言惊醒。
茶馆里还没上客,伙计们就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城主府的黑账,被人抄了一份,满城地送!”
“何止!我家老爷天不亮就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看到那抄本,脸当场就白了。他跟城主合伙倒卖私盐的事,上面写得一清二楚!”
“我的天,这城主是捅了马蜂窝了?”
“谁知道呢,反正这天,要变了!”
流言如瘟疫,从城市的每一个毛孔渗入,高高在上的贵族与富商们,府门紧闭,气氛压抑。一辆辆不起眼的马车却从后门悄悄驶出,在城中疯狂穿梭,交换着彼此的惊恐与对策。
城主府外,更是乱成一锅粥。
一些死了家人的流民家属,不知从哪得来的胆气,竟敢堵在门口哭嚎叫骂。
更多的,是各方势力的探子,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野狗,在周围打着转,等待着分食尸体的那一刻。
府内。
诺丁城主萧何,这位曾经一言可决他人生死的男人,此刻瘫坐在主位上,身上的丝绸长袍被冷汗浸透,散着一股酸味。
他想不通。
那本账簿藏在府邸最深处的暗格,钥匙只在他一人身上。
怎么可能泄露?
还是一夜之间,人尽皆知!
绝望之中,他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武魂殿,古玄殿主。
萧何将府库里最值钱的几件魂导器胡乱塞进一个储物手环,连护卫都顾不上带,疯了一般冲向武魂殿。
武魂殿,议事厅。
古玄安静地坐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桌上,静静躺着一本黑皮账簿,正是从城主府拿回来的原版。
“砰!”
萧何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直接扑倒在古玄脚下。
“殿主!古玄殿主!救我!您一定要救我啊!”他涕泗横流,哪还有半分城主的威严,“那些都是污蔑!是栽赃!是有人要害我!”
古玄垂下眼皮,看着这个丑态百出的男人,没有说话。
萧何见状,急忙将手上的储物手环褪下,推到古玄脚边。
“殿主,只要您出面帮我澄清,镇压那些暴民,我……我愿意献上我全部家产的七成!”
古玄还是没有反应。
萧何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他猛地抬起头,面目狰狞地出最后的嘶吼。
“古玄!你别忘了,城西码头那批‘货’,你武魂殿也分了一杯羹!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若翻船,你也别想干净!”
听到这句话,古玄终于动了。
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账簿,缓步走到萧何面前。
“萧城主,你可知这是什么?”
萧何看到那本熟悉的黑皮账簿,整个人僵住了,身体筛糠般抖动起来。
古玄忽然笑了。
他想起了萧毅,想起了那个六岁孩童平静说出的那条路。
与世界为敌。
与神为敌。
他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畅快,胸中郁结了二十年的那口浊气,仿佛在这一刻尽数吐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萧何惊恐的注视下,古玄猛地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胸口。
“砰!”
诺丁城主被这一脚直接踹得倒飞出去,滚出了武魂殿的大门,狼狈地摔在外面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
古玄走到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萧何,也看着外面所有围观的人。
他洪亮的声音传遍了整条街道。
“武魂殿宣布,从即刻起,将彻查城主萧何勾结盗匪、贩卖人口、走私违禁品等所有罪行!”
“还诺丁城一个朗朗乾坤!”
这一番话,是宣言,是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