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应该也是想要更严重的证据,才能下定决心。”殷秋华看上去没有多疑,很快接受他的说辞,“总之我知道的都和你说了,现在真的有急事,还有问题你可以微信问我,保持联系。”
程叙没再开口阻止,神色平静地目视着奥迪驶离。
良久,他掏出手机,结束了录音。
狗头狗脑
程叙将完整地录音发给齐海洋,对面接收后没说什么,只回了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
知道就好。程叙盯着微信界面,心里多少有点怨气,正想发散过去。手机一震,齐海洋又发来消息。
【老头身体养的差不多了,这周我会回国,林致远的事情你先别管,等我回来。】
程叙手指一抬,把带着情绪的“那我到底还查不查了”删除,最后以“知道了”原数奉还。
然而没等齐海洋回来,林致远又有新动作。
也不知他之后是如何和勤利方解释沟通,又或者做了什么暗中交易。对方似乎完全没把“搞错报价”的乌龙放在心上,甚至松口同意以更高的价格合作,明日便要来蓝海重新签约。
消失几天的林致远终于再次出现在公司,又是一如既往的市场部动员大会。
沙柏当了一上午出气筒,中午吃饭时蔫蔫地坐在程叙对面,一下又一下地拈着米粒往嘴里送,不时还叹口气。
“说好的骂回去呢。”程叙见对方郁郁寡欢的模样,打趣道,“怎么临到头怂了?”
沙柏动作一顿,抬头幽幽地看他一眼,“关键是他也不明着骂我,就阴阳怪气,太恶心人了。”
会上林致远一反常态地没有暴力输出,而是使用“某些人”、“极个别同志”和“做事不成熟”、“给公司声誉造成影响”、“愚蠢的行径”等模棱两可的词句对沙柏进行语言上的暗示、能力上的贬低,以及人格上的羞辱。
所有人都知道是谁,不断向他送去注目礼,但又因没有指名道姓,当事人只能若无其事地受着,不仅如此,还得忍辱负重地写会议纪要。
光是回想,沙柏又开始难受,忍不住嘟囔,“程哥,你不安慰我就算了,怎么还嘲笑我。”
他和程叙说话越来越没有分寸,尾音长长地拖着,比起抱怨,更像在撒娇。
“……”程叙被噎一口,伸筷子给对方夹了只虾,敷衍道,“安慰你。”
沙柏却很受用,少年人的情绪比s市的天气善变,“谢谢程哥,我好多了。”
午休结束,穆可在公司大群以综管部的名义发出重要来访通知,很长的一条,要求所有人当日着正装,维持办公环境整洁,言谈举止得体,展现公司良好形象。
程叙只扫了个开头,微信突然“叮咚”一声,他被拉进一个名字叫做“蓝海业务来访接待小组(9)”的工作小群。
有人在群里他:小程,准备一下明天的欢迎屏。是个不认识的市场部同事,程叙只对名字隐约有印象。
顿感莫名,他切回通知看完通知,终于在最后附件的分工表发现自己的名字,后面跟着负责事项:一楼大厅欢迎屏投放及现场媒体设备维护。
一楼电梯厅外确实有个120寸的led大屏,之前核对it资产时程叙还去仔细检查过,功能是正常的,清晰度也很高,不过当时他并没想明白用途。
现在看来,原是为了有客来访时打上一行形式主义的字,未免过于暴殄天物——程叙又在暗中记下一笔。
随后打开群回复:文字内容是什么?
对方很快发了过来,程叙选中复制,打开ppt,找了个红底黄字的模板,把内容替换上去,又截图发到群里。
得到肯定意见后,他又远程连接上大屏主机,把做好的演示文档丢进去,设置好第二天定时投放。
期间群消息一直在闪,但没再收到的特别提醒,程叙没有在意,等做完上述一切后他重新打开,才发现最后一句话惊天动地——
穆可:邹学傻逼
程叙眼皮一跳,向上拖进度条,很快弄清前后始末。
按照流程,签约结束后会有晚宴,地点设在二楼食堂的小包厢,由食堂大厨掌勺。
穆可另外协调了外包的保洁阿姨,进行一些简单的如上菜倒酒、替换骨碟之类的服务工作,在工作群发出具体分工。
涉及的相关人员回复收到,并无太大关联的邹学却突然跳出来,直言之前都是让后勤部门的女同事前去服务的,这次为什么要换成阿姨,太不体面。
穆可很快回复:齐总出差之前说过员工参与宴请服务的规章制度不合理需要整改,而且此前参与服务的女同事也多次表达过不满,综管部已经有计划将宴请服务外包出去。只是这次宴请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定下供应商,因此才麻烦阿姨暂时搭把手。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邹学根本不听,一味地开始发“外面的人毕竟不熟悉公司环境,万一怠慢客户怎么办”、“以前的服务都很好,客户反馈也不错”之类,带着说教意味的车轱辘话。
穆可一开始还心平气和地逐条反驳,直到对方大言不惭:你们这些后勤部门的人平时对公司又没什么贡献,还不是靠我们赚钱养着,难得有点用还挑三拣四上了,女人就是矫情,不想干就滚蛋!
程叙皱着眉看完,进度条拉回最下方,穆可把骂人的话撤回了。
群内鸦雀无声,邹学的话刺目地留在最后,像一摊糟污的墨水,贴上去便会粘得手上都是。
又过半分钟,下面仍旧没人接茬,程叙敛下眉,手指用力地敲在键盘上,在群里径直邹学:邹经理,不让职能部门的女同事参与服务既然是总经理的意思,你这么说的话,是觉得自己可以取代总经理的位置,甚至拥有随意开人的权利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