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分叉口,简述恋恋不舍的,“遇到问题我会给你发微信的,到时候可别不理我啊程叙。”
“当然不会。”程叙笑道,“或者你什么时候具体实施,给我打电话,我去你家看一下也行。”
背后的席穆突然咳了好几声,“我和简述要从这边去停车场,程总准备怎么走?”
“我去路口打个车。”程叙伸手接了下雨丝,“协议拟好后直接发我就行,到时我们法务会审核,麻烦了。”
简述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保持联系。”
程叙回以笑容,目视着两人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他们撑着同一把伞,丝状的雨幕中席穆的手似乎搂住简述的腰,伞也向后者的方向微微倾斜着,相携的身影渐渐与雨天溶于一色。
想起方才席穆的某些反应,程叙这才恍然大悟,他忍不住抿着唇低头笑了笑,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来到路口,雨势越来越大,打车软件上显示还在排队中,应答看上去遥遥无期。
虽然撑着伞,但还是有些许的水花溅到里面,打湿了程叙的手臂,他狼狈地用手捋了下袖子,往树荫的方向靠了靠。
骤然一声雷响,将被乌云覆盖的天空照亮一瞬,他只得从树下离开。
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去坐公共交通,或者联系齐海洋,一辆灰色的suv突然停在程叙面前。
嘟——司机按了下喇叭。
事已至此
车窗徐徐落下,齐海洋挑眉看着他,又按了下喇叭,催促道,“赶紧上车,淋得不难受啊?”
程叙无言地打开副驾驶,把伞小心翼翼收起来以免沾湿座位,又抽出几张纸擦干湿乎乎的手臂,最后团成一团捏在手心。
做完一切,他才看向驾驶位,眉毛拧成一条,不大客气地问,“你怎么开沙柏的车?”
“这么凶干什么,忘记给车加油,临时出来见个客户。”齐海洋故作委屈,“而且下雨嘛,我想着有辆车可以顺路载你回去,问了下沙柏他可主动地借给我了呢。”
程叙不置可否,齐海洋顿觉无趣地启动发动机,“直接送你回宿舍?这个点到蓝海差不多也下班了。”
“不用。”程叙报了个酒店的名字,“我订了房间。”
齐海洋猛地按住刹车,“不是?你们真分手啦?连宿舍都不愿意回?”
巨大的惯性拉扯着程叙的上半身向前冲去,他下意识用手臂撑住,才不至于被这一下送走。
不过也晕得够呛,抚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仔细把安全带系好,程叙开口道,“都说了我和沙柏不是那种关系。”
他微微停顿,又解释:“不是发给你简述的方案了吗?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可能需要经常去小席文化,考虑到下雨天从蓝海到市中心有点麻烦,就干脆定了酒店。”
“真的只是因为这样?”齐海洋重新发动汽车,“那你刚才失望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嗯?”
“我没有失望。”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程叙深吸口气,“你打算改行干同性交友了?”
“哎。”察觉到程叙的不耐值有所增加,齐海洋的语气正经不少,“我就是觉得沙柏挺好的,你对他不反感就试试呗,别惦记着那傻逼梁斯均了。”
“谁告诉你我惦记他了?”程叙莫名其妙,“在我心中出轨的前任已经是死人了,谢谢。”
齐海洋不依不饶:“那你为啥不能和沙柏谈恋爱?”
要不是知道齐海洋和沙柏没有除了工作以外的任何联系,程叙都要怀疑沙柏是他小学时的私生子,才会这么迫不及待想推销出去。
“哪有什么为什么,不想谈就是不想谈。”程叙说,“你这么想你和他谈好了,反正齐总男女不忌。”
一出口就发现这话实在恶劣,程叙立刻后悔了,他闭上嘴巴,不敢看好友的脸,短暂沉默后低声道,“……对不起。”
这次齐海洋没有任何回应,车子安静地行驶在朦胧的马路之中,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车顶,凑成一首杂乱无章的交响曲。
“我不知道……我可能是对沙柏有好感的吧。”许久的沉默后,程叙别扭地开口,“那天他不想加入项目的理由其实很充分,也说了只是暂时,换做其他人我一定能理解……但我当时就是没来由的生气,那一瞬间甚至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哦。”齐海洋终于再次有了声音,“然后呢?”
“我有点怕,海洋。”程叙偏过头,注视着外面的滂沱大雨,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这一辆车还在往前开,“我知道沙柏喜欢我,但我不确定,他的感情能维持多久,一年?五年?十年最多了吧。到时候我都四十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快速地抽离出一段关系。”
“程叙……”齐海洋迟疑地说,“你是不是把沙柏和梁斯均……?”
“我知道他们不一样,我没把沙柏当替身。”程叙深吸一口气,“人都是会变的,梁斯均会变,我会变,你也会变,难道你觉得自己和大学时代完全一致吗?没有吧。人生是充满未知的单行道,没道理沙柏就永远不会变……我只是不想再次承受‘变’的后果,仅此而已。”
嗡——雨刮器的声音不时响起,前路短暂地清晰一瞬,很快再次被雨水模糊。
“好吧。”齐海洋似乎是回忆了下自己的过去,妥协道,“确实也是这个道理。”
但他又觉得哪里不对,“这样是不是对沙柏不公平?他完全不知道你的这些想法,就被莫名其妙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