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风者射击馆。”
顾森宁回想起去年冬天和曾盏盏在穿风者偶遇,两人热血来潮,还一较高低了,那丫头也不知蓄了什么劲,竟以02环的环差赢了他!
她今天去射击馆,不难受吗?会不会不安全?顾森宁很担心,他必须去一趟!
今天的太阳晒得厉害,何晋听着曾母的交代,只能把曾盏盏带到室内靶场,挑了个安静的角落。
准备好射击设备,何晋给她穿好防护服,戴好耳塞和护目镜,觉得她瞬间精神了许多!
曾盏盏在来的路上还算心情平静,直到这一刻整装待发,才开始有点紧张。
何晋扶着她站好,调整了她的姿势,“准备好了吗?”
曾盏盏用力闭了闭眼,“嗯。”
何晋抓起她的右手,然后把手枪放进她的掌心之中。
曾盏盏握住冰凉的金属,熟悉又陌生,咽下一口唾沫,哽得喉间生疼。
接着何晋绕到她身后,和着她的身高站好,带起她的右手,她握住枪,他握住她的手。
再抬起左手,包裹住他们持枪的右手。他食指重叠在她的食指上,准备扣动扳机。
曾盏盏对这一系列动作再清楚不过了,脑子里越是回想以前射击时的场景,心里越是压抑,她有多在乎没人知道……
何晋的视线跃过曾盏盏的手臂,透过枪支口的准星,瞄准50米外的射击靶纸……
“砰”地一声、两声、三声……
曾盏盏除了能够感受到后坐力带来的震动,再无其他……手和身子被何晋禁锢和支撑,根本不是她在操作,每一次扣动扳机的射击,她全程都是被动的!
准星和缺口的具体位置、子弹射中的靶纸环位,她一无所知!
一轮射击结束,何晋稍微松下她的手,拿走手枪,“感觉怎么样?”
曾盏盏闭着眼睛,再睁开,依然是挥之不去的黑暗,这种惊悚的感觉几乎撕碎了她好不容易鼓足的胆量!
何晋解下她的耳塞和护目镜,“还要再来一次吗?”
曾盏盏摇头,“不了。”
完全没有意义。
何晋按了按键,远处的射击靶纸缓缓向他们移动过来,不想搞得气氛太差,“哇!最高接近95环!不错嘛,成绩一如既往地优秀,不愧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曾盏盏面对褒义的调侃,心里并没有好受多少,“何晋,我是不是很麻烦?”
从他到彧林台接她出门,到这里,再完成一次射击,都需要有人寸步不离,她如果一个人,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何晋摸了摸她的头顶,他身高与她相差二十公分,跟她面对面说话时,弯下半个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凑近她的脸,“什么是麻烦,什么才算麻烦?我并不觉得你今天和以前、以后会有什么区别,每个人都有千变万化的路要走,你不要认为只有靶心才是辉煌,一环二环也在靶纸上,它们也是很多人可望不可及的目标!还有靶纸之外呢,同样有十万种路,每一条都未知,都有麻烦。来我穿风者的人,每一次举枪,别说10环,靶纸外面都无法预测,摇摇头就放弃了?就说自己不行?”
曾盏盏勉强地扯出笑容,“长篇大论对一个正处于人生低谷的人没有用。”
她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劝说自己的大道理比他还多,可一旦身临其中,真实的恐惧还是照样衍生。
就比如现在,她一开始学射击是因为顾森宁喜欢,所以她铆足了劲勤学苦练!等到她对这项运动入了心,却再也无法实现令她激动的95环!
大道理就有用了?
“行,你说没用就没用!”何晋边说边给她脱去防护服,“要不到我办公室坐坐,喝杯茶再继续?”
“让我自己待一会儿。”曾盏盏双手撑在操作台,垂下头,仿佛经历过一场莫大的打击,正在寻一处无人的地方独自舔伤口。
何晋不好劝说什么,她现在的心情,大部分还得靠她自己消化,“那我先走开,你就在这里啊,左手边两米的地方,靠墙有凳子,我刚好到了一批货,我签收后马上回来,十五分钟!”
“嗯。”曾盏盏回应得自然,不想他担心。
何晋离开不到两分钟,她安静的范围内就出现了不明噪音。
“哎哟!这不是我们端城的曾家小公主嘛?”身后响起清脆的女声,是朱樱。
曾盏盏稍微站直了身子,没有回头。
“哇,盏盏今天穿着蓝色的衣服好漂亮啊!”接着是梁惠书阴阳怪气的声音。
两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曾盏盏知道她们来者不善,她明明穿的是白色衣服,挑明了“就欺负你是瞎子”的意思!
朱樱和梁惠书一直与她不和,两个人做事太过浮夸,没点能力还到处借着家势炫耀,以前就很看不起她们,对她们的轻视与挖苦并不少。
曾盏盏摸到口袋,手机在包包里,可包包不知道被何晋放在哪个位置。
朱樱一副找茬挑事的得意样,拉过曾盏盏,“哟,盏盏今天没化妆啊?怎么不化个妆再出门,口红也不知道涂一个!”
吗的!没化妆都那么好看!
梁惠书假意附和:“盏盏啊,你自己不能化妆了,曾家也没给你请个化妆师吗?”
曾盏盏不想听她们说这些毫无营养的话,抬步往靠墙的方向走去,才踏出第一步,就被朱樱挡住!
“让开!”
“干嘛那么凶啊?”朱樱立在她面前,双手环胸,以往在她身上受的气恨不得今天通通还给她!家里人总是拿她做比较,说她什么什么很厉害,处处都显得高人一等!现在好了,成了一个瞎子!曾盏盏,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