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毒究竟是谁下的?”顶着重重死亡目光,有人不怕死地开口。
“殿下莫不是见老臣年事已老,便可以随意污蔑老臣了!”章双程冷笑一声,“昨夜府中失窃,却原来不单单是失窃,殿下竟然还在老夫府中埋了尸体!”
原来昨夜那贼还真是裴闻雪啊!
钱广悄悄看了一眼他,只见他垂着眼眸,神色清冷,嘴角轻轻一扬:“左相若不提这事,孤险些忘了,孤确实在左相那里寻了些东西。”
他说着,从袖口掏出几封信笺。
章双程眸子彻底凝住,面色透出几分阴鸷。
“信太多了,孤只拿了这几封,左相瞧着,是不是很眼熟?”
裴昭虽不知那里面写着什么,但也隐隐明白是自己执意如此,才会让祖父步步受制。
他趁着动乱悄悄上前一步,举起灯烛,烧了帷帐,火光乍起,众人惊呼间,他猛地扑向裴闻雪。
秘卫似乎来不及拦,就让他直接抢过了裴闻雪手中的信。
他笑着,刚想回头,银色的冷剑已然架到他的脖颈,他只要一动,下一瞬,鲜血便会喷涌而出,突起的火还来不起燃至天际,便被陡然拦在冰雪里。
他怔然低头,看见手中捏的信上一片空白。
嘉贵妃在一旁已目眦具裂,她被宫人拦着:“昭儿!”
裴闻雪垂眼拂了袖口,抬眸定定看向面目扭曲的章双程,轻笑了一声:“演了一晚上戏,可算将四弟的命捏在手里了,先杀了他,再杀了五弟,皇位就是孤的了,左相觉得如何?”
众人因他这有点癫狂的言语而讶然,毕竟他一向温润若君子,朗朗如日月入怀,谦虚内敛,怎么这般狂妄。
“裴闻雪!你放了昭儿!”嘉贵妃大喊,她看向皇后,“你就这么看着,他可害死了陛下!”
皇后轻轻看她一眼,目露怜悯:“贵妃现下还未想明白陛下究竟是被谁所害吗?”
章双程恨得几欲吐血,他这是众目睽睽之下逼他反啊!
本想徐徐图之,最起码不会落个骂名,现下却是顾不得了,今日若不是裴昭夺得皇位,就是他死!
金执已经带禁军紧紧包围这里,只要他一言,皇位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眼,目光狠冷:“三殿下,您居心叵测,狼子野心,先是毒害亲父,后又将子弟干净杀绝,陛下病重,老臣为救孙儿,为救王朝,也只能越权管之了。”
语毕,众人失色。
果然,下一瞬,金执的兵马渐渐压迫而进。
裴闻雪轻轻笑了笑:“章相真有意思,都命人将金銮殿围堵了,还要用这般冠冕堂皇之言。”
“谋反,就是谋反。”
他话语刚落,厚重鼓声响起。
又是重重脚步声,整齐划一,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竟然比禁军压迫感还要强。
章双程不可置信看向他,却见裴闻雪躬身退至一旁,他手扶上帷帐,道:“父皇,儿臣事已毕。”
他嗓音轻轻,却压过了重若萧鼓之音,传入殿内每个人之耳。
漆黑帷帐慢慢掀开,帝王稳稳坐在宝座上,面色虽苍白,却仍然是让人不容质疑的威严,一双眼眸沉若冰海,隐隐透着肃杀之气。
第89章海棠满园
“陛下!”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众臣纷纷跪地行礼。
“陛下,您没事!”嘉贵妃喜极而泣,想扑过来,却被自己父亲拦住。
章双程浑浊的眸子仿佛失了所有色彩,垂垂老矣的面容有几分扭曲,还有些不甘心,他道:“老臣一直担忧陛下身体,陛下无事真是最好!”
帝王幽冷的眼眸守在金銮殿前的兵马,沉沉笑了一声:“左相好威风!”
若是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彻底踏入了帝王的圈套,他就白活那么久了。
踏步声传来,重若千钧,从外殿一步步到殿内,他偏头,看见了面色坚毅的宁霄汉,和身后被高大金吾卫压住的金执。
宁霄汉披着满身风霜,跪下地上:“回禀陛下,臣已经带金吾卫围住皇城和反叛的禁卫!”
“哈哈哈哈哈!”章双程倏然大笑起来,笑得苍老的脸耸动,面目狰狞,“好啊好!陛下循循善诱设好陷阱,蛊惑老臣一脚踏入!这般试探,陛下不怕寒了他人的心!”
“若左相心中无鬼,又何来惧怕。”帝王拂袖,几分信笺尽数洒落地面,他道,“左相可须朕亲自与你将信中内容读一遍。”
他还未拿,徐庸已经上前,将信笺揣上,踱步到众臣面前,慢慢打开信笺,待看清上面内容,讶然道:“左相,你竟然还同梁王有着联系,可见并不冤枉啊!”
他的动作过大,导致信笺又滑落,跪下地上距离近的人悄悄摸上信笺,也看了起来。
章双程看见这一幕,险些气晕过去。
他身旁嘉贵妃一脸茫然,她不可置信看了看自己父亲,再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像是终于意识到生了什么!
“幽州消息传得缓慢,左相应当还未得到消息。”裴闻雪淡淡一笑,“你所期待的梁王及梁王兵马,连同巫族,一同被剿灭在幽州城外。”
面目恍惚,他退后几步,苍老不已。
倏然,他又看向裴昭,面上阴云密布,宛如恶鬼般大喊:“你个蠢货,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要一意孤行!被人一激便冲昏了头,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裴昭目光陌生地看着他,不相信这个双眼红的老者是疼爱他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