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启唇,无声道:“过来。”
难怪她攀木塔之前这人那般自信她会赢,本以为他派人暗中助她,却没曾想,他直接将此地摸透了。
楼棠月神色如常移回眸子,看着逐渐迫近的质水,她直接向着她的方向移动,像是想一口气夺回灯珠。
楼棠月叹了口气,状似认输道:“罢了罢了,质水姑娘愿停手,我就将灯珠给你。”
质水停下步子,面上却莫名笑了一声:“姑娘的话,奴是一句都不敢相信。”
楼棠月无言,脚下踏着的木架又晃了晃,似在催促她快下决定,她不禁抱紧了塔尖。
“质水姑娘要如何才会相信我。”楼棠月望着她,“其实你也瞧见了,我不会武功,如今挂在这里不上不下,我只期望将灯珠给质水姑娘后,你能带我一起下去。”
质水摇了摇头:“依楼姑娘性子,是绝对不会向主子认输的。”
言下之意,她是不可能放弃赢的机会的。
楼棠月闻之挑眉,神色意味深长:“质水姑娘莫是忘记了我与谁关系好。”
她只差告诉质水,我背后有公主,有三皇子,我到时耍个赖又如何!
质水明白她的意思,犹豫的神色消散些许,她移动步子,向她靠近了几步,站立在一凸出的木条上。
她伸出手中握着的已经残破不堪,露出崎岖且带有粗细尖刺的木棍,示意:“姑娘将布袋挂在这个木棍上吧。”
楼棠月笑了笑,双眸稳住身子,将手伸向腰间,碰到布袋,取下,然后将手中缠着的红线圈悄悄褪下,绑在布袋上。
她将布袋慢慢递了出去,刚将布袋挂在木棍上,变故陡生。
只听“咔嚓”一声,质水脚下所立木块直接破碎,而目光在楼棠月身上的她竟是没有感觉到脚下残缺的木板的问题。
现下木塔被她毁得只余骨架尚且算得上坚固,此时掉下去几乎没有木架让她攀住求生。
也算自作自受。
质水苦笑一声,刚想垂下手,松开木棍,下一瞬,木棍却被猛地一拽:“质水姑娘,你可抓住了!”
质水惊愕抬眸,神情几分迷茫。
她看见了楼棠月伸出双手拉住了她伸出的木棍,她白皙的双手用力到绷出青筋,白净额角上染上几分灰尘,混合着汗水,已经有着几分脏污,但那双明亮的双眸却紧紧盯着她。
她皱眉,想要用劲将她拉上来。
质水依旧怔然不解:“为什么要救我?”
明明最亲的人将她卖银子,侍奉多年的主人将她当做揉圆搓扁的玩意,这个上一刻与她尚在争锋相对的人为什么会救她?
楼棠月满眼金星,这时候怎么还能问这个?往日的聪慧劲呢?
她双手紧紧握着木棍,上面的小刺深深刺进她的手里,让她一时疼痛难耐。
轰隆倒塌声在她耳畔响起,她大声道:“你能上得来吗?”
质水这时才猛地回神,她抬眸,一字一句道:“姑娘抓紧,我需要借力。”
说完,见楼棠月点头,几乎是毫不犹豫,她荡了荡,触到只余半块的木架,攀了上去。
她刚刚坠落的地方,零散木头和灰尘一起掉下,刚刚如果迟疑一秒,她还是会被这些东西砸下去。
她抬眼,看向不远处的楼棠月:“你为什么要救我?”
楼棠月扔掉手中木棍,正心疼看着自己渗血的手,闻言,看她:“我一开始掉下去,你不也想拉我吗?”
她话没说错,她一开始设计让质水掉下去,好为自己攀到木塔顶部创造机会的时候,看到她掉下去,质水下意识伸出手想拉她。
那时她就意识到,这姑娘心底似乎不坏。
“有来有往而已。”楼棠月垂眸,轻轻将红绳绑着的布袋重新系回腰间。
质水怔住,神色恍惚。
她那时的伸手有许多缘由,可能因为她看她眼神的温和,她对她的关心,尽管别有目的,但是楼棠月确实让她感受到自己被重视。
于是,看她坠落,忍不住伸出了手。
所以,是她的稀薄善意救了自己。
质水想笑,却现往日练得炉火纯青的笑容已经弯不出来,她眨着略有涩意的眼睛:“谢谢。”
楼棠月抬眼,松开塔尖,慢悠悠移至她身侧:“质水姑娘的武功那般厉害,下去应当不成问题。”
质水打量片刻木塔状况,轻轻点头,刚想说可以带她一起下去,就见面前少女一笑,贴近她,如鹅黄色蝴蝶一样翩跹,跃至塔下。
她瞪眸,望过去,却现朱红墙面不知何时有个小洞,而楼棠月正是往小洞的方向跳。
只见楼棠月刚触到墙面,便伸出一只手,将她拉了进去,墙面立即恢复原样。
裴闻雪的力气不小,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往里一带,只听他闷哼一声,她毫不客气地撞入了他的怀抱。
淡淡檀香中氤氲细微茉莉清香,慢慢抚平了她自攀灯塔时便绷紧的神经。
她喘气休息,他竟就这个姿势,身子不动。
昏暗密道中,楼棠月抬手,撑住他胸膛,想推开他,刚使劲,手心传来的刺痛感让她“嘶”了一声。
裴闻雪随即退后一步,握着她手的手立即松开,换成揪住她的袖口,拉着她出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