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面前,阮序毕竟还是嫩了些,首先是年纪小,再者,看得出来是个气质干净的读书人,即便也许跟着经商的父亲学过些人情世故,也还是太浅显。
叶裴修看的一清二楚,这个男孩很想知道他到底是夏清晚的什么人。
在短暂的沉默中,夏清晚好似也觉察到了阮序的好奇。
叶裴修按兵不动。
夏清晚抬眸看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紧张。
她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她正要抢白,就听叶裴修笑说,“我们的奶奶是好朋友,因而我和清晚一早就认得,是旧相识。”
什么都没说,阮序却几乎什么都明白了。
三个人又客套了几句,夏清晚和阮序道别。
眼瞧着阮序走远,她回过头来。
叶裴修还站在那里抽烟。
她扭回脸,望向酒店大堂的方向,然而,脚步钉在原地。
拔不动。
当着阮序的面,她称呼他为“叶先生”,他则称呼她为“清晚”。
阮序大约是品出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情,所以没有继续追问什么。
然而,现在阮序走了,那讳莫如深的失衡却横在她和他之间。
显而易见。
无法忽视。
存在于他和她的一呼一吸之中。
过片刻,夏清晚道,“您现在有空吗?我想顺便把茶包拿给您。”
王敬梓一直说没空,托酒店前台转交显得太寡意,不体面。不如索性,趁着现在把事情都解决,以后就可以不再相对了。
她屏息静等着他的回答。
生怕他提起方才那一茬,以打趣的口吻。
“……好,我要去酒吧,你拿上去给我吧。”
“好。”
夏清晚松一口气。
不是去她的房间拿,更不是送到他的房间,而是折中的公开的地点-
上楼,放包,找到盒子装进茶包。
她径直要下楼,预备速战速决。
走到玄关走廊,经过穿衣镜,到底是没忍住,扭头对镜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脸。
怎么可能不在乎自己在他眼里的形象呢。
对镜理了理头发。
走到门外,关上门,脚步顿住一秒,理智回归,她又把刚理好的头发弄乱了。
她告诉自己要冷静。今晚这一遭,就是她和叶裴修最后一次私人会面了。其他的一切都是多余。
乘电梯上楼来到酒吧。
这里不似寻常酒吧那样喧闹,是给酒店客人们休憩放松的场所,是而整体格调精致复古,正在放德彪西的《水中倒影》,一片温馨昏暗之中,唯有钢琴声潺潺。
很适合独自饮酒。
侍者等在门口,引领她经过吧台,往里头走。
越往里,座位越稀疏,每一个相对而摆的沙发背后都有拱形花墙隔断,围拢成私密的空间。
走到深处,才在最里面一处位置上看到叶裴修。他正在讲电话,一直看着她会过来的方向,视线捕捉到她,就轻一点头。
夏清晚走近了,叶裴修把耳边电话拿远了些,道,“你坐,我打完电话。”
她只得坐下。
侍者来递菜单,她点了一款不含酒精的气泡水。而后,手托腮望向窗外。
灯火星星点点,夜色中的内罗毕在眼前铺陈。
耳里偶尔飘来两句叶裴修的声音。
她感觉他好像没怎么变,跟以前一样,电话里吩咐下属的声音都差不多,让她听着听着,渐渐觉得恍惚,仿佛是在叶园,她蜷缩在他怀里看书,他则讲着电话,时不时亲一亲她。
“……在想什么?”
夏清晚回神,扭头看他,笑一笑,把盒子推给他,“给你。”
盒子推到桌子中央,叶裴修抬手,拇指中指轻捏住盒身,拇指拨开翻盖。
里头立着五个茶包,码放得整整齐齐。
“给了我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