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也惊呆了,看着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四个仇人,此刻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立,任人宰割,他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林翊却像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拍了拍手,仿佛要拍掉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他走到那张被打翻的泔水桶旁边——幸好桶里还剩点底料。
他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拎起那只脏兮兮的木桶,然后走到动弹不得的三角眼弟子面前,将其塞到同样僵硬无法动弹的林平之手里。
“喏,拿着。”
林翊对林平之努努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递一杯茶,“小子,看好了。
江湖不是请客吃饭,受气了,光憋着是没用的,得学会当场还回去。
不然别人只会觉得你好欺负,下次变本加厉。”
他指了指那四个眼神惊恐万状的“人形靶子”,嘴角勾起一抹恶魔般的微笑:
“现在,仇人给你定这儿了。是泼回去呢,还是砍他们几剑出出气?
随你高兴。
放心,他们动不了,也还不了手。”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平之身上。
这个刚刚遭受了奇耻大辱的少年,握着手里的泔水桶,桶壁冰冷而油腻。
他看着眼前四个面露极度恐惧和哀求(虽然动不了但眼神能表达)的青城弟子,又看向旁边一脸“你随意,我罩着”表情的林翊。
愤怒、屈辱、犹豫、恐惧、还有一丝被强行赋予的“生杀大权”带来的无措和……隐隐的刺激感,各种情绪在他心中疯狂交织、碰撞!
林平之的手在微微颤抖。
泼回去?似乎……似乎很解气!
但这样做,和这些青城派的混蛋又有什么区别?
可不这么做,这口恶气实在难以下咽!
他该怎么办?
这个从小被保护得很好、从未经历过如此直白“江湖险恶”的少年,第一次被推到了必须做出残酷选择的悬崖边上。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客栈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在林平之身上,聚焦在他那只微微颤抖、拎着肮脏泔水桶的手上。
空气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只剩下那四个被定身的青城弟子粗重恐惧的喘息声(虽然身体不能动,但肺还能工作),以及某些看客不自觉吞咽口水的声音。
林平之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手里的木桶冰冷而油腻,那股令人作呕的馊臭味一个劲地往他鼻子里钻,提醒着他刚才遭受的屈辱。
愤怒的火焰在他胸腔里燃烧,烧得他浑身滚烫,可四肢却偏偏冰冷僵硬,如同不属于自己。
泼回去?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魔鬼般的诱惑力。
只要一扬手,就能把这份耻辱原封不动地、甚至加倍地还给这些欺辱他的恶徒!
就能看到他们被肮脏的污水淋透,看到他们脸上露出比自己刚才更加不堪的表情!就能狠狠地出一口恶气!
但……但是……
从小到大,父亲教导他要“和气生财”,要“忍一时风平浪静”。
师父(如果那几位镖头算师父的话)教他武功时,也更多的是强身健体、护卫镖货,从未教过他如何快意恩仇,如何睚眦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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