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霆那句嘶哑却带着纵容的“好看”,像是一块烧红的炭,掉进了盛之意本就沸腾的心湖里,滋啦作响,蒸腾起一片滚烫的白雾,熏得她头晕目眩,耳根后的热度久久不散。她猛地扯紧身上那件宽大得可笑、还沾着血污的外套,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该死的、无孔不入的属于他的气息,和那双深邃眼眸里让她无所适从的温柔。
“好看个屁!”她恶声恶气地怼了回去,声音却因为心虚而显得有些底气不足,眼神飘忽,不敢再与他对视,只能梗着脖子,假装研究墙壁上斑驳的纹路。
木屋里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两人略显紊乱的呼吸声交织。窗外,雨后的山林格外静谧,偶尔传来几声鸟雀的啼鸣,反而衬得这方寸之地更加逼仄。
这份令人窒息的暧昧并未持续太久,就被现实无情地打破。
中午时分,陆九回来了。他依旧是那副斯文沉稳的样子,但眉宇间难掩一丝疲惫,眼底带着通宵未眠的血丝。他先去看了一眼强撑着精神、靠在墙上的朱霆,检查了他的伤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胡闹。”陆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伤势未稳就强行移动,伤口二次撕裂,内出血风险加大。你想前功尽弃?”
朱霆抿着苍白的嘴唇,没说话,只是目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旁边裹着他外套、假装睡着的盛之意。
陆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在盛之意身上那件显眼的男性外套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但并未点破。他转而看向朱霆,语气凝重:“你的情况,这里的条件已经不够了,需要更好的消炎药和营养支持,甚至可能需要二次清创。城里的医院去不了,周家的眼线太多。只能想办法从黑市弄,或者……找信得过的私人诊所。”
林虎在一旁听着,脸色也沉了下来:“九爷,黑市那边俺们不熟,而且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容易暴露。私人诊所……靠谱吗?价钱恐怕也不便宜吧?”
陆九点了点头:“价钱是问题之一。更重要的是,周家这次损失不小,以周冯氏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她动用了官方关系,现在通往几个主要黑市和已知私人诊所的渠道都被盯得很紧。我们需要的盘尼西林(青霉素)和血浆,都是严格管控的物资。”
盘尼西林!血浆!
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心上。盛之意虽然闭着眼睛,但耳朵却竖得尖尖的。她知道这些玩意儿在这个年代有多金贵,尤其是在被严密封锁的情况下,简直就是有价无市!
“妈了个巴子的!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霆子……”林虎急得眼睛都红了,后面不吉利的话没敢说出口。
一直沉默的朱霆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我命硬……扛得住。”
“扛个屁!”盛之意猛地睁开眼,再也装不下去,她扭头瞪着朱霆,语气又冲又急,“你当你是铁打的?流血流不死,感染也能要了你的命!还有你这破胳膊,不好好治,以后想当杨过啊?!”
她这话说得又糙又狠,但话里话外那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焦急,却让朱霆黯淡的眼眸微微亮了一下。他看着她,没反驳,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陆九看着这两人,目光深邃。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渠道,我或许可以想办法打通一条,但风险很大,而且……需要这个。”
他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做了一个全球通用的、代表金钱的手势。
“钱不是问题!”林虎立刻拍着胸脯,“俺们这次出来带的,加上兄弟们凑的……”
他报了一个数字。听起来不少,对于普通农户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但在场的人都清楚,要想在封锁下弄到足够的盘尼西林和血浆,这点钱,恐怕连零头都不够。
陆九摇了摇头,没说话,但那意思已经很明显。
木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沉重。林虎和他手下的汉子们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难色。他们虽然是讲义气的兄弟,但都是土里刨食或者干些力气活的,能凑出这些已经是极限了。
盛之意看着众人为难的神色,又看了看朱霆那强撑着的、灰败的脸色,心里那股邪火和不服输的劲头再次窜了上来。
等着别人凑钱救命?
看这莽夫硬扛着等死?
放他娘的屁!
她盛之意什么时候沦落到要靠别人施舍、听天由命的地步了?!前世她能从一个小混混爬到一方大佬,靠的就是一股敢把天捅破的狠劲和从不坐以待毙的脑子!
钱而已!
弄不到就去抢……不,是去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