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香味儿还在继续,陶四喜打算去灶房那边看看。
刚到灶房门口,便看到堂弟大明坐在一把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截光秃秃的骨头,满嘴流油。
灶房门口挂着的半截布帘子突然被掀开,二婶朱氏从里面探出头来,对大明笑着道:“唷,你小子牙口锋利呀,一只前腿这么快就啃完啦?来,这还有只后腿你也一并啃了吧!”
朱氏又把一只香喷喷的兔腿塞到大明手里。
这只兔腿……像极了她梦里的那只!
大明接过来,张开嘴毫不客气的咬了下去,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的,一张白胖的脸挤压得变了形。
“好吃不儿子?”朱氏摸了下儿子的大胖脑袋问。
大明含糊不清的点头。
“那你多吃些,灶房里还有呢!”朱氏又道。
这边,陶四喜突然想到什么。
她目光一沉,一阵风似的冲进了灶房。
灶房里,范氏和陶二云果真不在。
锅台上放着一只敞口的大碗,里面装了满满当当一碗红烧兔肉,还冒着热气。
陶四喜冲过去一把将那碗红烧兔肉抱在怀中,沉声问跟进来的朱氏:“二婶,这兔肉哪来的?”
朱氏拉下了脸,没好气的道:“四丫头你要做啥?睡了一上昼啥活不干,起床就过来抢食?快把碗给我!”
朱氏朝陶四喜这边走来,试图抢夺……
陶四喜往后退了一步,把碗举到泔水桶上方,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你再过来半步我就把兔肉全倒了!”
朱氏吓得僵在原地不敢乱动。
她于是扭头朝东屋那边喊马氏。
很快,马氏就蹬着小脚赶到,与之同时,下地回来的陶老汉父子三个也到了门口,听到灶房的动静,丢下锄头也都进了灶房。
便看到陶四喜站在泔水桶这边,手里举着一碗红烧兔肉,正跟面前的朱氏对峙着。
“到底啥情况?这刚到院子门口就听到里面闹腾,像啥样!”
陶老汉不悦的扫了一眼马氏,问。
马氏一头雾水,憋屈道:“甭问我,我一上昼都在屋里睡觉呢,前脚才到。”
接着,马氏看了眼陶四喜手里的红烧兔肉,又看着系着围裙的朱氏:“老二媳妇,到底啥情况?你大嫂她们浆洗去了,让你烧顿晌午饭你们闹啥呢?还有这兔肉哪里来的?”
------------
朱氏陪着笑道:“回婆婆话,这兔肉是我娘家送来的,给大平补身子的,我想着大平不能吃独食,便把这兔肉烧了捡了两条兔腿给他尝尝味儿,余下的便给爹和大哥他们下酒。”
“哪晓得四丫头睡醒了就冲过来抢食,我好言好语跟她讲,待会端上桌大家都有得吃,可她不听,还扬言要把这兔肉倒进泔水桶,哎……”
听到朱氏的话,陶老汉和马氏的脸顿时黑下来,陶旺生也是一脸的尴尬。
“四丫头你失心疯了吧?快些把碗放下!”马氏立马朝陶四喜这呵斥。
陶四喜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看着朱氏:“二婶扯起谎来真是脸不红心不慌啊!”
“这碗兔肉明明是顾南星顾大哥送过来的,昨日他跟我一块儿在山林里打的野兔,原本昨夜就要送,来不及拾掇,便说今个送半只过来给大平补身子。这人才走没一阵,咋就成了你娘家送的呢?你娘家也姓顾?”
陶四喜有条不紊的质问,让朱氏顿时心里一慌。
先前顾南星送野兔过来的时候,是她接待的,顾南星也确实是这么说的……
“老二媳妇,这兔肉到底是谁送的?”马氏阴测测的目光随即扫向了朱氏。
朱氏后背一凉,却硬着头皮道:“自然是我娘家送的啊,前些时日我娘家爹就说要是打了兔子就给大明送半只来打牙祭呢……”
马氏狐疑的目光又从朱氏身上移到了陶四喜身上。
陶四喜低笑了声,清声道:“雁过留痕,谁送的总会有痕迹留下,那咱就来好好的查一查。”
“其一,倘若真是二婶娘家送来的,那你便说清楚娘家何人送来的,哪个时辰送来的,然后咱去那边路口找李家婆子她们问,看她们是不是看到二婶你说的娘家人过来。”
每个村子都一样,总有那么一些闲得无事的老太太们带着孩子聚集在路口看人,说闲话,来来往往的人她们都能打照面。
倘若是外村来了人,那更是要好奇打听是哪家的亲戚,过来做啥。
本官是朱氏的娘家人过来,还是顾南星过来,都要经过那个路口都要被那帮婆子瞅见。
“其二,派人去顾家走一趟,我保证准能看到剩下的那半只兔子。”
“其三,大平也可以证明顾南星来过,因为顾大哥送完兔肉并没有即刻离去,还去看望了大平,给大平留了一只茅草编的蛐蛐……”
“四丫头说的在理,我这就去跟路口那几个大娘打听下,先前咱收工回来她们还跟咱打招呼了呢!”
说这话的人是陶旺生,汉子作势就要走,朱氏突然一拍大腿:“哎呀,莫不是我搞错了?”
众人的目光便都落在她的身上。
只听朱氏赔着笑道:“我先前去了后院上茅厕,回来的时候瞧见锅台上放着半只兔子,我就想起我娘家人上回说的话,心道这肯定是他们送过来的,见到家里没人便把东西放下就走了,我也没往深里去琢磨就给红烧了,哎呀呀,却不想竟是顾南星送过来的啊?哈,这可真是巧得很啊!”
------------
灶房里人的目光都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