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她意识到那不是他,不可能是他。
眼前的人,是那个老是试图讨好她的傻瓜,这小小的房间也不是千年以前鬼岛的老屋。
她不应该来这里的。
早上离开秦的咖啡店时,她心烦意乱的在城市里乱走,旧日的回忆,一幕幕浮现,让心情更加恶劣。
等她回神,手上的冰淇淋早就融化了,看着那融化的冰淇淋,她越发恼怒,只觉得好像全世界都在和她作对,都在指责她、嘲笑她曾犯下的过错。
蓦地,她又在街上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冤魂,那些千年以前被她害死的人们,一个又一个浮现,伫立在她眼前,占据了整条大街,他们与她们一个个全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然后他们转过了头,看着那个跪倒在中间的女人。
女人哀恸的怀抱着一个血流如注的男人,鲜红的血泪从她痛苦的眼中不断涌出。
那是刀荼蘼,还有铁子正。
她僵在当场,不能动弹,只能看着那女人的血泪成海,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悲伤,汹涌澎湃的涌来,瞬间就将她淹没,教她无法呼吸。
那无声的悲恸如此强烈,将她击倒,撕裂。
恍惚间,好似又回到那一天,看到他回头对她一笑,女人强烈的哀恸和她自己的混在一起,让痛苦加剧,教心如火烧。
下一刹,她被一辆车撞飞了出去。
剧裂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她在半空中才听见刺耳的喇叭声大作,车子与车子撞在一起,人们惊呼尖叫。
她跌落在马路上,痛得全身都像是要裂开,几乎在第一时间,她就知道她的右大腿的腿骨裂了,左手前臂断了,肋骨也断了三根,还有内出血,但她没有傻傻躺在那里等人叫救护车。
妖怪会来。
她见了血,而他们会来。
恐惧让她在第一时间爬了起来,趁着人们惊慌失措时,忍痛拖着伤腿,幻化成另一个人的样貌,一拐一拐的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那地方。
她不应该来这里的。
可这倒楣鬼的破公寓离得最近,又刚好位在能助她疗伤的光脉之上,而她需要在那些妖怪发现她之前,找个地方藏起来止血疗伤,她没有多想,只是依循保命的本能,等到她止了血,吃了药,伤势缓下来了,她才意识到她不应该来这。
可她更不想回咖啡店去。
现在不行,今天不行。
她无法回去面对秦无明,听他说那些虚无飘渺的大道理,或是等绮丽试图和她谈及刀荼蘼,或她曾经犯下的过错。
所以她躲到了这里,在他房里贴了符,设下结界,在吃了保命药丸之后,吃光了他的冰淇淋,因为那是厨房那台老冰箱里,让她可以马上获得热量,修复身体的东西。
她不是没想到会撞见他,毕竟这里是他家,她知道他会回来,但她没想到他不只没试图抗议她的鸠占鹊巢,还这么理所当然的煮了东西给她吃。
眼前的少年依然背对着她,低头书写着功课。
她可以听见铅笔写在纸张上的沙沙声,听见那一页又一页的翻页声。
好吧,或许她不是没想到。
看着那灯下的背影,她环抱着自己,清楚知道,她会来这,是因为她晓得这家伙不会赶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