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太虚弱,只能躺在床上,但从大伙儿的言谈中,应该多少也听说了这里的情况。这地方远离城市,也没有学者,我们只是一群农夫,负责生产粮食,这里的人都很单纯,虽然我不敢说每个都很善良啦,哈哈,偶尔还是会有些小摸小偷,吵吵架、练个身体之类的事发生,不过大伙儿心不坏,也没啥胆子干什么太大的坏事,你可以安心在这里生活。」
他还是沉默,只缓缓吞下口中的食物。
她两三口吃掉剩下的面包,还回味无穷的舔着手指,笑咪咪的说。
「这里没人知道你是谁,我只和人说,你是我在回程路上捡到受战斗波及的倒楣鬼,头撞伤了什么也不记得,你想在这做谁都行。」
他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如同先前那些日子一般。
她也不介意,依旧自顾自的在他旁边叨絮不停。
「喔,对了,因为没人知道你是谁,所以你在这是没特权的,之前你瘦不拉叽,一副随时会被风吹跑的样子,所以才不用做事。不过这阵子你好得差不多了,我们这里不养闲人,要工作才有饭吃。我和阿玛拉说了,你明天就可以开始上工。」
最后这一句,终于吸引了他的注意,还没反应过来,身旁那强壮的女人就伸手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
「放心,一开始不会让你太累的。加油!」
说着,她就笑着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屑,走掉了。
转眼,又数月。
起初,他真的以为这些人没安好心,以为这巫女心怀不轨。
甚至以为,这一切,不过就是虚假的幻觉。
学者们之前不是没对他做过类似的事,他清楚他们所有的把戏,他是学者城里最好的学生,熟知大千世界中,每一个世界的科技、魔法、术式与法咒符文。
但,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基本的劳动,没人对他有更多的要求。
他每天起床,就去吃饭,然后下田,甚至没人要求他做任何简单的计算。
初始,他被安置在医疗所;后来,阿玛拉把在田野的小木屋给他住,让他帮忙看田抵租。
在这座以农为生的小村落,生活很简单,不常有什么大事发生,虽然时不时能听见外界传来关于战争的消息,但那听来都不真切。
村子里的人,熟知培育植物的所有相关知识,那些知识在这里代代相传,却不被权力者们重视,因为对战争没有帮助。
他知道,像这样的村子,其实在各地到处都是,只是以前他根本也不太注意。
它们不重要。
无论是权力者们,抑或是学者们,只要求有粮,只重视产出的数字,不在乎其它,只要这些地方能定时供给所需,他们也不在乎这里的人到底在干嘛,当然更不会想到,这里的巫女竟会窝藏像他这样的人犯。
他领着基本的工钱,吃着简单的饭食,穿着粗布衣衫。
偶尔遇有外人来收粮,他就待在田野里做事,非不必要时,他不与人相处,只安静沉默的待在角落。
那巫女,在那之后也很少来找他说话。
她很忙,忙着教导孩子们念书,传授培育植物和医药学的知识。
她也做研究,不只会施行咒术,还会创造新的术式,大多也都和培育、保存植物有关。
他很快就发现,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她其实是个学者。
这巫女显然也待过学者城,那间接解释了她为何会认识天人,会认识他。
不知是有意或无意,从来不曾有天人来到这里找她。
虽然如此,他对她完全没印象,不记得曾见过这个女人。
这女人不只爱笑,还爱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偶尔还会和人打架,虽然她总说她是在劝架,但那真的是在睁眼说瞎话。
他真的不认为自己会不记得像她这样狂野又奔放的女人,但话说回来,在学者城里,人人都识得他,他却不认得每一个人,当年他满心都在手中研究的天人术式上,有段时间,他完全不在乎周遭的人事物。
在这座村子里,各种不同的种族混杂住在一起,就像学者城一样,可在这里,无论是来自哪个种族的,都相处得很好,比学者城里更加和谐。
村子里的人,无论是来自哪里,不管是在水里游的,或在天上飞的,有爪无爪的,拥有什么样的肤色,属于哪一个种族,所有人对彼此都一视同仁。
即便如此,他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也没人试图让他开口说话,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哑巴。
这里的日子,很平静,万般和平。
虚假得不像是真的。
他想过要离开这里,却不知自己还能去哪里,在内心深处,他还是觉得这就是个陷阱,既然如此,何必浪费力气?
偶尔,她也会找他帮忙,但只是找他做苦力。
她需要人手帮忙搬货,需要有人修理水管,需要有个人当假人傻站在课堂里,让孩子们素描认识人体,她就会来找他。
她从来不会和他多加攀谈,打探询问和天人之术相关的任何事。
通常把他利用完之后,她就会放他回去。
来到这儿快一年时,他意识到,她与村里的精灵利用术式,控制着这片土地,让四季如春,教大地生生不息。她也与兽人和各式各样的精怪有着不同的关系,让不同种族互相合作,也相互学习,甚至自行发展出,就连他也不曾听闻的术式。
他不曾去细看那些术式,但他能清楚感觉到它们所创造出来的力量。
那些术式,每一个在学者城中发表,都会引起极大的讨论与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