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路过这里,就会看到有两个鬼鬼祟祟的矮小身影正穿梭在满地的落叶缝隙当中。
到了树下,他们距离工厂大概有了二十米距离,而且这颗树下恰好是窗户视线的死角。
蹲着挪动了这麽久,两人的腿弯处都变得软绵绵,差点连站都站不起来。
一颗悬林木非常友善地为两个腿软的年轻人提供了支撑。
时作岸手掌撑在树干上,面上的惊惧却全然未来得及褪去。
“安塞尔在里面。”
“什麽?”夏奡没想到他脱口而出的会是这个答案。
早在之前他们就同安塞尔交手过,时作岸不像是会因为见到他在里面就産生这麽大的反应。
而且……他抓过时作岸的手腕,掌心粗糙的茧摩擦在脆弱的腕骨上。
他掰过手背,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距离中午的外勤结束最起码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甚至更久。
那负责带队的安塞尔为什麽会在此时出现在基地里面?
下一秒,他就得知明白了时作岸如此反常惊恐的原因。
“工厂里面有很多人,不……准确来说,是被绑着的活人和丧尸!”
?!!
当时夏奡将他抱起来,透过透亮的窗户他窥见废弃工厂里已然停摆的流水线。
大型机器上积满厚厚的灰尘,几乎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就在这陈旧肮脏的一楼大厅中央,安塞尔直直挺立着,身上的黑色西装犹如Y国电影里的反派组织。
他的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侧,仔细看,指缝中推出冷酷的黑色。
是枪。
而他的身边,七零八落倒着许多个人。
在巨大的震惊中,时作岸仍然克制大脑皮层尖锐叫嚣的“快跑”的信号,转动眼睛把在场除了安塞尔之外的人数了一遍。
地上一共躺着二十三个人。
其实更准确的数字应当是八只丧尸和十五个尚有呼吸的活人。
但无一例外,这些丧尸与活人都是他们的“熟面孔”了。
“全部都是今天中午外勤出去的人。”时作岸吞了口口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画面。
本来他在紧张的情绪下根本没把这一张张或扭曲或挣扎的人脸同中午阳光下列队的那些面孔对应上,但随着视线移动,他在队伍里面发现了小眼睛的身影。
他一改上午的威风,蜷缩在黑灰色的地板上,衣领丶袖口,甚至是脸上,都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可尽管如此,隔着一扇玻璃,隔着他皮肤上的污渍,时作岸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极度的惊恐。
与他见到这恐怖场面时诞生的情感不同,这份恐惧是切实针对自己生命的安危的。
几乎就在时作岸发现小眼睛的小一秒,安塞尔沾满泥泞的战地靴就踹上了他的脸颊。
力道很大,小眼睛瞬间咳嗽起来,吐出来的口水里带着血沫。
“&*%……@~?……”
他说的还是所有人都听不懂的鸟语,小眼睛更是到死都不知道他说了什麽。
他被安塞尔两只手利落地拧了脖子,头无力地往左边垂下,正对着时作岸所在的窗口。
所以他能非常清楚地看到那双在死後迅速扩大的瞳孔,逐渐涣散的眼神和浑浊的眼白,像是带着难以化解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