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回答引得贺时昭轻笑声,像是嘲弄。或许是在嘲弄一个说谎的人,又或许是在嘲弄自己又问了愚蠢的问题,总之,他并不相信她的答案。
怎么会有人说「应该」是在某时某刻认识某人的呢?这个问题的答案难道不是确定且唯一的吗?就像他们是在七年前的儿童节那天认识彼此那样确定又唯一。
“那我也该去爬山的。”
口吻意味不明,让人不解他这样说的用意。夏存只好顺着这话想象,想象如果那天贺时昭也和他们一起爬山会是怎样的情形。
如果没有周昀在途中发来一桌日料的照片,姜颂同学还会放弃登山吗?当然会,因为他不是因为周昀的小把戏才想下山。那他放弃之后呢,贺时昭会怎么做?
“那你一定会登上山顶。”
贺时昭会像拒绝姜颂的饼干那样拒绝与他一同返回,他不会纵容他,他会向峰顶去。然而贺时昭否定了她的猜想。
“我不会。”
毕竟这只是个假设,他永远不会在那天登上山顶,因为他没有去登山。
夏存没再接话,也许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夜风嘘溜溜吹过露台,是山的风还是海的风呢?风里的虫鸣声一定是虫子在叫而不是鱼在叫吗?明天感冒会好吗?贺时昭想说什么呢?
所有念想穿梭交替,她终于回想起那个在船上时她没有听清的疑问,忽然问他:“你是想再问一遍那个问题吗?”
想法蓦地被戳穿,贺时昭竟然有一瞬间紧绷,但夜色模糊了他的紧绷,他随后用模糊的声音问出那个清晰的疑问。
“其实你不想和我说话,对吗?”
——这就是他对夏存的全部疑问。
或者不应该称之为疑问,而是一个他从小就笃定的事实:因为她讨厌他哥,所以她也讨厌他,她不想和他说话。而现在,他只是在向她求证。
他喜欢求证,喜欢一切确定的东西。
相反夏存太模糊,像一团变幻莫测的云,唯一能让他确定的与她有关的事就是她不想和他说话这件事。但他还没有向她求证。
隔着模糊的夜色,他看见女孩歪了歪头,眨动猫一般的明亮的眼,似乎并不理解他的疑问从何而来。
“我没有。”
好无辜也好真挚,什么也看不清也能感觉到。
但他不信。他笃定她有,不管那是不是涉嫌栽赃嫁祸一个无辜的女孩:“没有吗,那为什么你从来不和我讲话?”
十岁时不和他讲话,十
六岁时在学校再见面也不和他讲话,现在他十七岁,她还是不和他讲话。
“那是因为你看起来不像是想和我说话的样子。”
“那也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想和我说话。”
她好像在皱眉。
她觉得他的武断造成对她的误解了吗?
她不说话,所以他好像又找到一条证据,说:“你看,你根本不和我说话。”
“……”
夏存在皱眉,因为她好像还是头次因为跟人说话这件事而犯难,而以往都是她让其他人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