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结束了。
不,没有结束。
她还在失眠、易怒、不安,还在疼痛难忍,还在持续不断地坠落。医生说,这是产后抑郁。好不公平。好不公平。为什么是她承受这一切?没有人告诉她会是这样。
但这个戳一下就会笑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吗?
好漂亮。
田中遥想,她应该学会爱他,也许爱上他一切就变得不同。
她的孩子在长大,一岁、两岁、三岁……
他叫她妈妈,但很多时候她需要在他叫上好几遍后才听见似的,迟钝回应他。就好像她用尽一切方式去证明自己爱他,也始终摆脱不了那种微小的抗拒。
难道她还是不爱她的孩子吗?不,她爱他。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要怎样才能停止这种糟糕的状态?
没有人告诉她,她必须自己找到答案。
直到有一天,从未停止对她表达爱意的丈夫突然对她说:“我们分居吧,遥。”
他平时喜欢用中文叫她阿遥,但这天他用日语叫她的名字。
田中遥听见这话的瞬间,仿佛感觉到周身紧紧压着她的某种东西碎裂开,她松了口气。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吗?一直以来她用尽一切方式去证明自己爱的人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她的丈夫,她抗拒的也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她的丈夫。
他早就知道了答案,却一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没有告诉她,那为什么现在忽然这样说呢?
“我要带走他。”
“可是你……”
“他是我生下来的孩子。”
“……好。”
她几乎没有阻碍地带走她的孩子,回到东京,回到田中遥的——
她要变回田中遥。
田中遥的孩子也拥有了一个日语名字,和她姓,名字和中文名读音接近。小颂,颯ちゃん。他是个好可爱的孩子,她工作到在沙发上睡着,他会拖来远比他还大的毯子盖在她身上,有时候她还是会陷入失神,回神时会发现他学着她坐在窗边,她问他在做什么,他就笑眯眯把刚刚画下的她给她看。
做母亲的第五年,田中遥发现她好像成功了,她成功地敞开心扉,勇敢并且完整地去爱她的孩子,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呢?
直到有一天,她的母亲无意间对她说了句话:小颯这孩子还真是让人猜不透。
为什么要说猜不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