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脸严肃说着天方夜谭,如果这么简单……那我这些年的人生到底算什么?笑话吗?
“而且……”见我没有回话,他又开始自言自语,“你太高估你那个社扶局卧底的智商了,如果她铁了心要报导,因为你的身分,只需要一天,事情就会无法收场。”
身旁的男人笑了笑,充满了鄙视世间一切的轻蔑笑容,“她还会觉得这是在帮助你们回归社会,对自己所作所为充满自豪。用自信的语气喊着『我可是在帮你们,为什么不能理解?』”
“你……”我的声音咽在喉间,想出声问他到底是谁,可是我问不出口……不对,是……我、不、愿、意、承、认、这、件、事。
那怕是只存在我回忆也好,至少不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啊……这样吗……”他用相当意外的语气啊了一声,“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我姓千岛。”
“这……这样吗?”我能感觉到他在骗我,可是我宁愿被骗,也不想承认他变成这样的人,所以,他不能是我所想的那个人。
他应该是如同太阳一样,始终熠熠生辉,散着明亮且温暖的光辉,而非……如同纯白,如同深渊。
那是望不见底的虚无。
真要形容……就是无垢深渊,连污垢无法生存,虚无且绝望,什么都不存的虚无内在。
在前几年,曾经有过访谈,关于北源家女王的采访,她曾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自己能看见未来,当时不论是谁都当玩笑一笑置之,可是我相信那是真的。
因为我也有着类似的能力,我能看见他人的内心。
不是冷读或者热读,也不是读心那种,而是概念上的看见,我集中注意力后能看见每个人身上的象征,例如姐姐身上的是齿轮,如同精密机械堆积的复杂齿轮。
大多都是很抽象的存在,不过大概是能力配套的效果,即使我看不懂也能用感受理解对方的内心投射。
譬如说社福局那个卧底就是公园与清洁工还有流浪汉构成,她认为自己有必要为了让世界更美好而付出努力,所以她一直在消除流浪汉的存在,不计手段。
所以我能断言,身旁这个如同虚无的空洞,什么都没有的男人不是当年那个人。
“不论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我还是做个自我介绍吧——你可以叫我小白,因为白色是什么都没有的颜色,做为复仇者,比起漆黑的憎恨,虚无大概是我最终抵达的尽头。”
“无聊。”
本能在预警,不能跟他扯上关系。
我依循本能逃离了那个男人,正巧……天上的雨停了,我讨厌下雨,也讨厌雨后泥泞,行走的泥印仿佛在暗示我永远逃不掉。
这件事应该到此为止……我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那个愚蠢的社扶卧底带着警察到来那天。
……
“我以社会秩序维护法、侵入他人建筑等法规,要将你们全部带回局里!放弃抵抗,乖乖束手就擒!”工厂外,警察们拿着喇叭大声喊话。
外头太阳高照,无数台警车在外,响亮的警笛声穿透了偌大的工厂,还能从门外听见卧底洋洋得意的声音“警察先生,就是这!这边是那群暴走族的聚集地!只要遣散他们想必社会会更加幸福!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家!”
“大、大姊头怎么办!”那些被爱奈聚集起来无家可归的少年少女们围在爱奈身边。
爱奈握紧了双手,可是知道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又松开了手。
“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爱奈无声呢喃,“为什么世界会是这个样子。”
爱奈没有把心中剩下的话说出来,为什么世界会是这样,傲慢愚蠢且不留活路,如果这些孩子真的被带到警察局,留下案底,就算不被遣送回家,以后找工作也会遇上困难。
就是因为活不下去才要逃跑啊,有些人连生存都是极为艰难的事情,有些人则在夸赞生命的无趣。
那个社工难道什么都不懂?
以为只要让他们回到充满暴戾与伤害的家庭就是正确的答案?
为什么这种人……偏偏能活的这么自在,一想到,爱奈的手又握起拳头。
“大姊头,别生气。”被爱奈聚集在一起的青年少女们,握着爱奈的手,希望她松开那因为紧握而毫无血色的手。
外面的喊话持续着,不断能听见那让人厌恶、自作聪明的声音传进工厂“警察!快点破门啊!后面有后门,可以从那边逃跑!”
“……咕。”爱奈虽然松开了手,还是咬紧下唇,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可是她不想牵连其他人。
被咬破的嘴唇,透出血色的水珠。
毫无选择的爱奈,拿出不知什么时候被塞在口袋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号码和千岛两字。
同时还有那天雨夜所说,在爱奈的脑海回荡着“她还会觉得这是在帮助你们回归社会,对自己所作所为充满自豪。”
卑劣且恶心。
爱奈拨打那上面的电话,电话响了不到两声就被接起,从话筒传出对方的声音“需要帮忙吗?”
爱奈咬着下唇,用不情不愿地声音说道“我答应和你合作,能帮帮那些孩子吗?”
“你呢?难道你不需要帮忙?”
“我……”爱奈咬着牙,说出答复后挂掉电话,“不需要。”
外面的警察,在爱奈挂掉电话的数十秒后,接到了电话。
不清楚电话中谈了什么,可是在他们接起电话后就一批又一批的离开了废弃工厂,什么都没有说。
就连社工小姐都被抛在原地,无法理解警察为什么会放弃这个业绩,在她看来,这种业绩明明是警察最喜欢的绩效,没有风险又能上报纸。
警察离去后爱奈随即收到简讯,“工厂我买下来了,那边你们安心待着,详谈来这个地址,你要爽约也无妨,我不会无聊到拿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威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