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提前一天向路凛洲确认了回家的航班和时间,在家边看新闻边等。
对于失忆的他来说,看新闻是认识了解外界的最佳途径之一。可惜失忆的嗜睡後遗症再加上新闻缺乏变化的平板腔调,没过多久就让他深深陷入了柔软的沙发里。
“速报!紧急插播一条新闻——”
拔高了几度的声音把裴煜从混沌中唤醒。
端庄的女主播满面肃容,连珠炮似的播报前线记者传来的最新消息。
“2月9日18时50分许,江平高速进城方向发生多车交通事故。现场报道显示,大约有十辆车相撞,有几辆小车损毁程度较大……交警正于现场协调处理,具体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请广大市民出行……”
後面的声音,裴煜渐渐听不到了。
他一瞬不瞬,盯着电视屏幕里令人眼花缭乱的车祸现场,车祸地点和时间转换成文字横幅,在屏幕下方反复滚动。
七零八落的汽车残骸里,硝烟弥漫,似乎还有几个熟悉的豪车品牌。
而18时50分许的江平高速……
他打开手机查看地图。
江平高速是从江城机场回别墅的必经之路。而路凛洲乘坐的航班已于半小时前落地,他这时极有可能正在江平高速上。
惊慌透过颤抖的指尖四处扩散,裴煜忙不叠切换到通讯录,拨出电话。
绵长的忙音过後,无人接听的电话自动挂断。
更深更浓的恐慌如海水涨潮,如飓风大浪,在几次石沉大海的徒劳尝试後,终于将裴煜彻底吞噬湮没。
嘟丶嘟丶嘟的忙音如恶魔低语,久久萦绕不散。
太阳xue突突直跳,脑浆被翻搅成一团浆糊。头疼欲裂,裴煜瑟缩着蹲下来,痛苦地挤压胀疼不已的脑袋。
许久。
裴煜扶着沙发,缓缓站起身。
没过几秒,他又脱力地跌入沙发里,双手捂脸遮去所有情绪。
成千上万的记忆碎片蜂拥而至,海量阴翳压抑的情绪如小刀般凌迟着他的血肉,嗓子眼发干发紧,险些喘不上气来。
所有的喜悦丶期待和惊慌,全都被沉重的记忆瞬间碾碎成了齑粉,刹那间烟消云散,空馀一片死寂。
指缝间,那双浅色的眼眸骤然黯淡,不兴波澜,尖锐的眼尾带出些寡冷来。
他一定是疯了。
不是。他是撞坏了脑子,才会让路凛洲坐上来自己动。
路凛洲一定是疯了,才会真的坐上来自己动。
与此同时,路凛洲单手抄兜,悠哉轻快地走下飞机。
在飞机上小憩时他给手机静了音,十几个未接来电令他微微一惊。眉头刚蹙起稍许,在看清来电人之後立马就松了开去。
推迟了一班飞机,没等到他准时到家又联系不上他的裴煜肯定是着急了。
裴煜的急切在他脸上化作一抹愉悦的笑意,于唇边绽开。
另一边,路宅。
沙发上沉寂许久的手机陡然亮起,伴随着悦耳的铃声,屏幕上显示出惊心动魄的字眼。
裴煜艰难地扭过头,紧缩的瞳孔不住颤动。
老婆。
简简单单两个字。
一个恐怖故事。